“嗯哪！”他說著把菜單遞給了她。
“太少了，再點點兒——我點啦！”
“就倆人兒，點那老多嘎哈？”
“不但要再點點兒，還得要酒呢！上次聚會，看你老能喝了，今天跟我比比！”
“女孩子喝酒對身體不好！”
她聽到這一句，忽然抬起頭看他，又是滿眼的溫柔。當與他的目光相觸的一瞬間，她忽又低了頭：“我以為你會像上次聚會的時候說‘來者不拒’呢！”
又是刹那間，他覺得眼前的她就是姐姐王棲梧。“你們姐倆太像了有時候！”他這句話仿佛是無心之語，但卻是他故意說出來的，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尷尬——莫名的尷尬。
“是嗎？”她低著頭回應著。
兩個人彼此心照不宣地把各自的尷尬掩飾著，站在一旁的服務員也看著他們默不作聲，仿佛三個人約好了在共同掩飾著。
“就這樣吧！”她抬起頭把菜單遞給服務員。然後又喜笑顏開地看著他說：“每人三瓶啤酒，多退少補——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她這句玩笑性的話和臉上燦爛的酒窩把尷尬的氣氛一掃而光。
“不是……喝醉了怎麼辦？”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句講的是普通話。
“怎麼？你喝這點就醉嗎？咱們可是東北人啊！”她臉上挑戰的神情咄咄逼人。
“那好吧！有一句話咋說來著……舍命陪君子，今天我就舍一回命！”。
“這還不錯——你怎麼回事兒？一會講普通話，一會講東北話？”
他一時語塞。他覺得眼前的她一會兒是姐姐，一會兒是妹妹，所以他說話也就一會兒是普通話，一會兒是東北話，她沒問前，他其實並沒有意識到，也就沒有想過為什麼對姐姐就想講普通話，對妹妹就想講東北話。於是他又憨憨地笑了：“我也不知道。”
“你還是講東北話吧！我總覺得東北話很有男子漢氣概！再加上你的聲音，我覺得就完美了！”她說著說著，忽然就臉紅了，在心裏罵自己為什麼不管住嘴，當麵誇獎他。
他也不好意思了，卻硬著頭皮打破尷尬：“我就是覺得咱們東北話說著順口、痛快，聲音好聽不好聽的倒沒啥！”
這時，服務員來上菜了，第一個便是“東北濫燉”。
漸漸地，菜都上齊了，酒也拿來了。兩個人便有時尷尬有時融洽地閑聊著吃喝起來。仿佛兩個人都怕說錯話，就盡量避開兩個人的事情，所聊的大多是高中的回憶和各自聽到的趣聞。孟梓楠身上本就有很濃的東北男孩的幽默氣質，再加上喝酒微醉，他每說一件事情，在王棲桐聽來就是一個笑話，逗得她不住地捧腹大笑。而看到她笑得那麼開心，他就越來越興奮，竟然不用她勸，自己放開了喝起來。王棲桐並沒有喝多少，孟梓楠沒有擯她喝，她自己也沒打算喝醉，於是飯前蓄勢待發的“比酒大戰”就變成了一個喝一個笑的奇葩二人飯局，以致最後一個徹底醉了，一個清醒得很。
酒足飯飽，王棲桐付了錢，攙扶著大醉的孟梓楠打的回到了賓館。一路上，孟梓楠昏昏欲睡，什麼也沒說，王棲桐卻滿麵欣喜，幾次笑盈盈地看那張夢裏出現過多次的臉：麥色的皮膚，濃濃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平時大大的現在微閉的雙眼，最主要的是眉宇間那坦蕩軒昂的豪氣——她總以為這是英雄才有的氣質，在現代人身上很難看到，而他具備，所以他與眾不同。
兩個人踉踉蹌蹌地進了門，她隨手推上門，插了房卡，開了燈，他還醉著，仿佛睡著了，卻還能邁著步子勉強配合她。她此時已經是用手臂摟抱著他高大的身軀。兩個人拖拖踏踏地向大床挪去，她邊走邊將挎包丟在一邊。
兩個人一同倒在了床上，一張臉笑盈盈中夾雜著羞赧與慌張，一張臉昏沉沉中參雜著喜悅和安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