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遭遇鬼纏身
(一)
北京是個繁忙的城市,深藏不露的人很多,躊躇滿誌的人很多,一事無成的人也很多,各色人等魚龍混雜,生活節奏又特別快,大熊一回到北京,立刻馬不停蹄采訪。
地產大亨牛劍橋的新樓開盤,他召開了盛大的新聞發布會。這類新聞通常沒多大意思,頂多拿個紅包,發個通稿。但大熊還是去了,其它報社、雜誌社、電視台有不少哥們,大家個個工作忙,平時很難聚到一起,參加發布會,也是哥們的聚會,能保證新聞渠道暢通。
宴會廳裏,不少記者和嘉賓已經到了,大家三三兩兩端著紅酒交談。此時,一輛奔馳600輕盈地駛到俱樂部門口,門童跑過來拉開車門,謙恭地欠欠身說“牛董好”,牛劍橋將車鑰匙交給門童代為泊車,徑直朝他定好的貴賓廳走去。
貴賓廳緊臨宴會廳,全是有權有勢的人物,已有幾個提前到了,他們在那談笑風聲,一派錦繡繁華。“得草還是那個逼相。”說這話的是朱總,朱逸群跟牛劍橋是發小,那時的牛劍橋不叫牛劍橋,而叫牛得草,聽聽這名字就知道大致出生在什麼年代,也不怪爹媽土,那時有口飽飯吃就謝天謝地啦,牛得草十幾歲時就長出個大塊頭,壯得像小夥子,同齡的孩子都上中學了,他這邊廂還在上小學,沒辦法,一看書就頭疼,老留級,這時爹媽給改的名。
牛劍橋讀書不行,做生意倒順風順水,八十年代小打小鬧炒股票,誤打誤撞一路牛氣衝天,幾年間就成了遠近有名的牛百萬,那時的百萬富翁啊!運氣好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也許沾了姓“牛”的光,也許姓熊就是另一番天地了,要不然還能怎麼解釋?
牛劍橋九十年代初期開始涉足房地產,那真是趕上了光輝歲月。
現在的牛劍橋當然不能跟以前相提並論,數十億的身家,走到哪都底氣十足,多年商海礪煉,使他看起來也算風度翩翩。要不然朱逸群不會說“得草還是那個逼相”,這話從哥們嘴裏說出來聽著就是受用,誇他年輕唄!換言之,麵相年輕的富豪意味著什麼?既懂生意又懂得生活,牛劍橋嘿嘿一樂。
時間像女人的****,擠擠,總是有的。人都到齊了,年齡相仿,非官即商,都是這個城市裏的名人。
餐桌中間擺滿了百合花和紫羅蘭,古老的意大利餐具銀光閃閃,牛劍橋熟稔地點菜:鵝肝、魚子醬……
“給我來一窩頭就行!”王總阻撓牛劍橋點菜,拍拍三尺多的腰圍一臉苦相:“跟孕婦似的。又是高血壓、又是高血脂……”
王總的話還沒說完就得到大家一致讚同,這個點一碗白粥,那個要一碟青菜,還一再強調“要清炒,除了鹽什麼調料都不要放。”
牛劍橋笑說:“沒錢在家吃野菜,有錢到酒店吃野菜。”
接下來又有人講段子:說一幫人聊天,聊如果有了錢怎麼辦?一人說:我買一大House。要是還有呢?我買一大奔。那要是還有呢?那……那我娶一妾。有人就不樂意了:你怎麼品位如此低俗?要我就不!人就問那要是你怎麼著?他說我環球旅行!人又問那要是還有錢呢?我在全世界所有海濱買一套別墅。人說那要是還有呢?他急了:你這不是逼我納妾嘛!
大家全都笑得噴飯,誰叫我們是男人?說到底男人不就這點愛好。
把這幫哥們安頓好了,牛劍橋春風滿麵出現在宴會廳,他走上台作了個簡單講話,然後給記者們敬酒。他認識大熊,心裏有些佩服這小子像個山東響馬,於是走過來,拍拍大熊的肩膀,熱絡地問:“最近忙什麼呢?”
大熊說:“忙個球,忙著跟幽靈打交道。”
牛劍橋說:“操,真是先得我心。”
這種場合,牛劍橋要照顧到的客人很多,大熊以為他也就是寒暄兩句,沒想到自己這句話一下把牛劍橋搞激動了,他說:“出來一下,出來說話。”
聽大熊講完,牛劍橋的眼睛瞪得像牛卵子那麼大。他饒有興趣地問:“你現在一個月賺多少錢?”
大熊有點詫異,這跟幽靈有什麼關係。但還是回答說:“八千到一萬吧。”
牛劍橋說:“兄弟你來跟我幹吧,我給十倍的工資,一個月八萬到十萬,怎麼樣?”
大熊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什麼?牛劍橋於是又說了一遍。大熊眼前出現一幅場景,每月八至十萬人民幣碼在他麵前,哇,這樣一年下來不就可以買房了嗎?但是,自己憑什麼值這個價呢?他老實說:“我一個糙老爺們,做秘書不養眼,又是學新聞的,做保鏢不在行,搞投資理財,說實話,我隻會紙上談兵,百無一用是書生……”
牛劍橋說:“你做我特別助理,別的事情一概不用管,夜晚跟著我就行了。”
大熊心裏有點發毛,又有點興奮,他好像隱隱猜到了什麼。
作為商人,牛劍橋絕對精明,他正急於找個山東響馬。古代,響馬是這樣一種人:行俠仗義、打家劫舍、殺富濟貧,能使皇帝的江山為之飄搖,臉色為之煞白。響馬之名叫得最響的是隋末唐初的瓦崗寨結義的起義軍,這支隊伍的軍師徐懋公即是曹州人。響馬,說穿了,是這裏剽悍民風的反映,從秦末打魚出身的巨野人彭越,到衝天大將軍黃巢、宋江等一百單八將和近代轟轟烈烈的義和團,這裏麵都有響馬的熱血影子。他們既忠勇又剽悍,也許離曲阜聖人故裏近的緣故,他們也有仁有義。
牛劍橋想,就是他了,這年頭軟柿子多,男人大多不像個男人,彪悍的爺們兒就更不好找了。他豪爽地說:“白天無所謂,你可以泡妞,可以睡大覺,但是夜晚必須跟著我,考慮考慮吧,我等你答複。”
(二)
大熊回到報社宿舍,第一個給詩人講了。
詩人比大熊年長兩歲,一聽這話,二話不說,支持大熊跳槽,然後喋喋不休:“真是不爽,昨天我女朋友突然提出讓我買房,說,將來結婚了你讓我住哪?總不能鑽水泥管子吧?房子都沒有,結什麼婚呀?好,買就買吧,我就領她去了。可她倒好,見我領她去的是二手房交易市場,馬上就急了,問我憑什麼買別人住過的?為什麼這樣對她?”
大熊哈哈大笑。
詩人鬱悶地吐出一個煙圈:“我這下子再也忍不住了,就衝她大聲嚷,你說我為什麼要給你買二手房?你認識我之前就跟別的男人上過床了,你她媽的就是個二手貨,你個二手貨憑什麼住新房?這下子可把她氣壞了,眼淚都要出來了,二話沒說打車就走了。”
詩人情緒激動,大熊沒想到了他們動起了真格,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詩人繼續說:“我也沒追她,長期以來壓在心裏的話總算爆發出來了,真是奇了怪了,一個非處女憑什麼要求得到處女的待遇?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她在認識我之前就跟人上過床,她跟我說就跟一個男人幹過一次,是一時衝動,不過我看她那熟練勁可不是一次的問題,我也懶得和她爭這個問題了。
生理正常的人都明白,是不是?那東西就像是吸毒一樣,是不是?有了第一次,就肯定有第二次,肯定是上癮的。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大熊說:“人家還算厚道,跟你坦白,坦白從寬嘛。沒聽說過,現在一些選美活動,有些美女買人工**,一買就是一打。你就想開點吧,誰叫你不早點出現呢,也許在你之前,人家遇到了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