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天地同力(2 / 2)

尤其是孫家夼,就連在座士紳都清楚這塊地方對趙期昌的重要性。吞掉孫家夼,趙期昌與未婚妻名下的土地將徹底連成一片,到那時必然是水潑不入的鐵打趙氏私地、族土。

眼前趙期昌事業處於上升期沒問題,將來必然是大問題,後患無窮。

這個道理,沒人不明白。

趙炳然也沒想到陳其學如此不要臉,這招極為惡心,因為趙期昌必須吃這一套。

趙祿被殺,憤怒的不隻隻是趙期昌一人,而是整個捕倭軍,捕倭軍的顏麵、感情都受到了極大的創傷。若能就勢吞掉孫家夼,捕倭軍上下必然感激仗義執言的陳其學,作為領袖,趙期昌也要承陳其學的人情,否則會導致部屬感情上過不去。

而陳其學這個話,誰敢反駁?

起碼登州士林、士紳不會反對,沒必要反對自己的領袖,也得罪不起這個領袖。反正撐死了的,也是趙期昌,不是他們。

再說,反對陳其學就是得罪趙期昌這種實權派,誰會吃飽了為無關緊要的一群人而得罪兩頭、乃至是三頭的大敵?

趙炳然有心反對,又顧慮趙期昌的感情,他也不想得罪趙期昌壞了彼此感情。趙期昌怵他,怕趙炳然的秉公執法不顧生死;趙炳然也怵趙期昌的年少意氣。兩人是麻杆打狼兩頭都怕,都不確定對方也怕自己。

能有資格表態的都表態了,都看著趙期昌和趙炳然,趙炳然開口,聲音略略幹啞:“有道是窮山惡水出刁民,今日敢鬥殺三品武將管家,明日說不得就敢衝擊府衙鬧事。對待此類不通道理,甚難教化之人,曆代無不是以大法度懲治。戚掌印?”

“末將在。”

“不論案情如何,孫家夼民眾刁鑽乃是實情,孫家夼地勢又極為重要,衛衙門可思慮思慮,是否合適改建戍堡以治理不遜民情,又能兼顧海防大局。”

能不能吞掉孫家夼設立戍堡,你們登州衛自己衡量去,覺得合適就向他趙炳然打報告,他再往省裏呈送。最後能否通過民區改軍管,看上麵的意思。

戚繼光頭皮發麻,拱手應命。

開什麼玩笑,衛裏接連讓士紳民戶逼得割土,好不容易遇到這麼一次擴土的機會,他戚繼光敢反對?他反對,衛裏軍戶人家就敢往他家門口潑糞!

而上頭,都司府一幫酒囊飯袋被收拾服帖了。就算都司府不敢拍板,將決議送到兵部。抱歉,這類事情正好歸兵部職方司負責,剛到職方司上班不久的朱應奎是三把手,夾在兩個郎中之間,誰都會給朱應奎一個麵子!

職方司的兩個郎中,一個負責北軍,一個負責南軍,夾在中間的副手……拿不了大主意,可卻能向南軍、北軍伸手。

衛衙門、府衙門、士紳代表的民意,士林代表的輿論,趙炳然這個實權派正管官員幾句話時間達成一致態度,省裏有彭黯,中樞有兵部朱應奎,堪稱一條龍服務!

這種陣仗,趙期昌還沒開口,周圍士紳、名流就已心定,麵對這種形勢,孫家夼各族就是實力再強十倍,也注定要被碾壓!

這種難得的形勢成型似乎在幾個呼吸時間內,可都有前期重重鋪墊,一些人隻能感歎時來運轉天地同力,綜合仙人詩謎,對趙期昌的忌憚、敬畏達到了一個峰值。

趙炳然弄妥當戚繼光這一頭,看向趙期昌,臉色嚴肅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情:“梅川,本官知你委屈。但登州安堵重於一切,萬不可因一時意氣而滋生事端擾民清靜。此案,交付有司,會給梅川、孫家夼上下一個公道答複。”

差不多就行了,由我們盯著,案子交給相關衙門,不會委屈你的。

趙期昌低頭,抱拳:“諸位高義,梅川銘記在心。待忙完家中哀事,再一一道謝。”

趙炳然撫須:“這都是末節,正月十六你部捕倭軍歸攏回營,這才是梅川眼前大事。三月上旬老夫檢閱營伍,望梅川給老夫一個滿意結果。檢閱後,梅川安心主持登州官道重修工作,此利國利民大事,遠比孫家夼撮爾小事要重要。修路若有難處,可向有司申報,此等好事,各處有司同僚、各地鄉野賢良之士,絕不推諉。”

說罷看向陳其學,陳其學立刻表態:“修路,利在子孫之大事,我等鄉梓受益無窮,自不能束手旁觀。梅川到時,缺人缺物盡可坦然,我等鄉梓於公於私,責無旁貸。”

真按著趙期昌的規劃,登州府官道全部修成石板路,這可是山東獨一份兒,必然立碑表功於當世、後世,更會在本地縣誌、府誌中大書特書,很多人活一輩子,求的不就是名聲這東西?

輕歎一聲,趙期昌放棄暴力報複打算,再次抱拳:“諸位恩德,梅川必有厚報。”

人情,這下欠大了。

明明自家死了人,明明孫家夼三五年後能獨力吞掉,現在好了,隻是提前三五年,就把能欠的人情都給欠了一份!

趙期昌不覺得自己賺了,而是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