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理扭頭看一眼趙財,輕呼一口氣,眉宇憤色,道:“管家,此事管家還不是不要趟進來為好。不說旁的,這事小陳我看不過去!”
趙財對陳明理點著頭,隔著門對裏麵呼喊:“都一個個想死不成!隻想著自家,哪個曾念了我家老爺的恩情!休說是陳把總要繳械,讓老奴來,必讓你們一個個的光著屁股回登州城!”
他的意思很簡單,讓裏麵這幫人識趣些。畢竟趙期昌的脾性趙財很了解,是那種決定了就死不悔改的性格。都已經下達繳械軍令,斷然再無回返、討論的餘地。
趙家眼前內部的分裂,讓趙財這樣的老人最為痛心疾首,指著裏麵一幫趙家子罵道:“也別怪我三房不講情麵,也不看看自家個兒做下的事情!你們不要臉,不怕外人笑話,老奴我還臉臊!一個個的都不要臉了,現在卻講起臉麵來,這是哪門子道理!啊!”
有招遠礦監楊奉恩這個便宜師兄在那邊,趙期昌這邊真的不缺鐵,也不缺好鐵!
大明的軍隊不是兵甲不行,這東西眼前不攤錢,軍隊最值錢的就三樣,第一是火器,其次是盔甲,第三是馬匹。其次才是消耗的錢糧,最最後才是人力成本。
軍隊戰力跟不上不是沒有好鐵打造兵器,而是資源用不到地方去,又普遍不管軍士死活,讓你跑得快還不給一口草吃,這種待遇誰能有高士氣去拚命?
所以趙期昌要沒收離營軍士的軍械,不是貪圖幾把刀的錢,而是在羞辱這些人。趙鳳祥等人堅持要帶把刀,不是這刀多值錢,而是這是他們作為軍人最後的顏麵所在。沒有一口刀在手,一幫人集體離開,走在路上像什麼東西?
這幫人跟著趙期昌大半年的時間,已經有了很多軍將失去的東西,那就是對榮譽的追求。現在趙期昌要做的,就是狠狠踐踏他給這些人培育的榮譽感。
如趙財所言,這些人不要臉麵做下形同背叛的事情,那自然沒必要再給這些人顏麵。若給,似乎弄得他趙期昌、三房上下都是軟蛋,沒脾氣似的。
趙財罵著,裏頭趙家子弟更是怒不可遏,一人當即罵道:“老狗!惡奴!你又算個什麼東西!敢給小爺甩臉色!”
趙家子弟看法更簡單,跟著趙期昌是跟,跟著趙鼎明去前程更好的巡撫標營混也是跟,都是跟著家裏主事人做事,有什麼區別!
再說都是家中子弟的事情,你一個奴才過來嘰嘰歪歪,還有沒有家法!體統!
趙財喘著大氣,摻白的胡須抖著,從一旁軍士手裏奪過火銃看了看,他對這東西可不陌生,舉著就是一銃打過去,一聲爆響,裏頭一幫趙家子弟嚇得齊齊趴在地上。
“嘭!”
就這清脆的一聲爆響,傳的極遠,影響更是極大,周圍環部在軍營柵欄外的銃手仿佛得到信息,先後扣動扳機,一連串的爆響傳出,整個軍營北門一片籠罩在灰白色硝煙中。
這一銃打完,聽著密密麻麻的銃聲,趙財臉色發白,雙目瞪圓一臉驚恐,火銃掉在地上,發愣。
他竟然……竟然襲殺主家子弟了……可他……可他是來勸架的呀!
他腦海一片空白,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這麼大膽子。
也不是他膽子大,而是在三房內,在捕倭軍中軍體係內,平日裏誰見了他不尊稱一聲管家?地位的拔高,拔得又太高,已經讓他習慣了近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被趙家子弟揭穿他家奴老狗的身份,頓時就有一種滅殺一切,將一切敢揭他老底的人,統統滅殺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