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不懂風情(1 / 2)

趙期昌提出的,想要的兄弟之盟不是眼前簽定,而是看明年兩家的表現。以實際表現來決定這個盟約,可還是將張承翼弄糊塗了。

這個更有實質意義的盟約現在簽定,兩家都會有底氣,麵對未來出現的選擇有更多的談判資本。

可趙期昌想的更簡單也看的更明白,他才是這個五家聯合中最該死的那個,他不死其他人隻會觀望。任何的盟約,麵對更有利的選擇時,都難經得起考驗。

現在簽定盟約,還是將來看表現簽,實際上都是一樣的。因為他不可能將後背交付給張家,成為張家談判的底氣之一,也成為自己的死穴。

若他歲數再大一些,趙家積攢的資本更雄厚一些,早早正式在衛裏將他與張祖娥的親訂下,那兄弟之盟就可以略去。若是完婚,根本就不需要他考慮太多,趙張兩家死死抱團,其他三家也有核心骨,五家聯合就成了五家聯盟。

到時候,哪有這麼多事情,有人動手大夥一起掀了桌子往死砍就行了。

該說的趙期昌已經說完,就等張承翼回複。期間,趙期昌出去到灶房裏看看葷菜進度,給張承翼思考的時間。

兄妹倆無語片刻,張承翼端起竹筒仰頭飲盡茶水,眉頭皺一團:“三郎在逼我,激將。”

張祖娥不答話,手裏抓著瓜子剝著,頭低著。張茂主動栽培、指點趙期昌,不從中作梗已經很對得起趙期昌,也沒有作賤她這個當女兒的。張家上下那麼多人,沒道理為了她一個要嫁出去的女子跟人拚命,她也沒道理和張家要更多的東西。

五十頃的陪嫁嫁妝,數遍登萊也是獨一份,這也是趙期昌的催命符。

又飲了一杯茶,張承翼道:“珠珠,家裏咱做不了主。三郎要拚命,咱隻能出一把力氣,沒道理跟著他死拚。攔住東麵之敵,本就是咱家該有的態度。”

可東麵之敵又能有多少?奇山所、金山左衛、威海衛有幾個敢伸手進來?各衛之間通婚都少,流動更不大,彼此相對封閉。這些衛所插手進來,得了一時好處也站不住腳。

張祖娥默默想著,張家是最安全的,因為有她,有五十頃的嫁妝。周圍衛所想插手進來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惦記她,有資格娶她獲得那五十頃嫁妝、張家買平安靠山的錢,趙期昌的催命錢的人,必然出身高門。

毫無疑問,為了這豐厚嫁妝,要弄死趙期昌的人太多了。這股壓力太大,如趙期昌所說,五家聯合到時會在這股壓力下成為笑話。

如果隻是衛裏的壓力,五家聯合能夥同戚繼光吞了捕倭軍,還會怕衛裏其他家族?

趙家為了一句翻身成為山東高門,實在是太拚了。

腦海中思緒雜亂,張祖娥輕聲說著,聲線幹啞:“若三郎將家中新田報備,又會怎樣?”

朝廷不敢大檢地,就是因為下麵的黑田太多了。趙期昌不報備,手裏的田就是黑田,也是名義上有待開發的荒地,是無主的。別人幾代人幸苦經營才有了那麼些黑田,趙期昌憑什麼一步登天有這麼多黑田?

嫉妒說不上,既然是無主地,那其他人也可以過來‘開墾’。這種事情太多了,別說黑田,兩京高門手黑起來,能與地方官沉瀣一氣指著民田、官田睜著眼睛說瞎話,說那是人家新開出來的‘荒地新田’!

張承翼搖頭:“沒什麼效果,反會捅個大漏子。他隻會,死的更快。”

衛裏除了戚繼光,誰家沒黑田?

登州衛猛地開出上百頃的荒地報上去,周圍衛所怎麼解釋自己開荒政績?最大的可能就是都司府派人下來,睜著眼睛說瞎話斥責登州衛虛報!再責令登州衛重新報,抹消趙期昌手中的報備新田。

沒多時趙期昌回來,上炕,端著竹筒抿一口:“想來大哥已有了決斷,說說吧。”

張承翼吐一口濁氣:“你這是何必呢?我張家做事會摸著良心做事,備倭城以東不會有人來找你麻煩。”

趙期昌點著頭,頭垂下:“蒙山那邊兒呢?”

張承翼心裏一驚,神色愕然,還是點頭:“我張家,還要要臉麵的。”

趙期昌抬頭看了看張承翼,吐出兩個字:“我信。”

資本家的良心,男人的承諾,官員的理想,少女的美夢,這些趙期昌都信。

狠狠吐出一口濁氣,趙期昌端著茶筒看向對麵張祖娥恬淡麵容,下巴揚起笑著:“珠珠,人這輩子下等的為了吃喝溫飽活著,中等的為臉麵而活,上等的為心情愉快而活。咱們喝一個,明年五月中旬,咱去備倭城看你。”

張祖娥鵝蛋臉緩緩展露微笑,舉起茶筒,另一手托著,俯首看一眼茶湯,又看向趙期昌,笑著:“靜候君歸。”

“你開心就好,做男人的就該肩挑一切。”

趙期昌仰頭飲茶,眼睛閉著,從茶水裏嗅到了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張祖娥仰頭飲茶,心中哀怨,說的簡單,她又如何能開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