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兄弟之盟(2 / 2)

趙期昌舉著茶筒對張祖娥示意,又扭頭看張承翼:“大哥,明年一定很熱鬧。劉家河……會染紅掉。擋門,要滅門的,真不知能活幾個。”

張承翼緩緩點頭神色漸漸嚴肅:“旁的我管不了,備倭城以東,是安全的。”

趙期昌端著竹筒吹了吹,低頭看著搭在嘴邊的竹筒,緩緩道:“這裏沒什麼長輩,咱也就不顧忌什麼了。我敢拍著胸脯說,明年夏收後想要我死的人太多,衛裏的,衛外頭的。兵來將擋沒什麼好畏首畏腳的,我這陣子就琢磨,我堂堂國朝百戶,待在這裏,他們怎麼殺我!”

小小飲一口茶水,趙期昌見張祖娥垂下頭,就說:“珠珠姐,這與你無關,一切就怪財帛動人心,誰都想發家致富給子孫留下百年基業。此次出軍,丈人那裏對我多有照拂,這恩情咱會記在心裏。”

張茂對他照顧太多了,右軍大小事情都拋給他幹,不是甩包袱,而是曆練他,給他長經驗。此外,或許也是一種考核。

如果張茂狠心,右軍營務根本與趙期昌沒關係,必然是留著給張承翼曆練用的。

他扭頭看張承翼:“大哥,明年夏收後,咱這五家的麻煩就開始了。戚繼光搞的捕倭軍變革,是對咱五家的保護,也是對衛裏的保護。他想震懾一些人,給咱五家減少麻煩。這個人情,咱也得認。”

張承翼點著頭:“人情不假,你想怎麼還回去?”

張祖娥也微微抬頭,眼皮上翻看著趙期昌,等待著。

“戚繼光知道,衛裏也會有人下手。他這個人情也簡單,希望增強咱五家武備,使衛裏有賊心無賊膽的那部分人收手。而那些賊心賊膽俱全的人打過來,戚繼光希望咱五家打贏了後,不要趕盡殺絕,適可而止。”

說著,趙期昌閉上眼睛:“到那時,咱這五家興許心氣就散了,具體如何個變化多想想,以《過秦論》來看,五家聯合就是一紙空文,說說而已。”

麵對強如暴秦的壓力,一定會有人滿足眼前的收入而後退,乃至是倒戈背叛。其他人可以擴展家業五成或三成而退,隻有趙期昌退不得,別人也不會給他退。他前進一步得到東西太多了,多的無法形容;後退一步一無所有,他說服自己要退,別人也擔心他懷恨在心,必然會鏟草除根。

他已經給下麵人許下了大好前景,事到臨頭自己慫了,說不得陳明理這幫人會一刀砍了他。

大明朝的士紳、高門對商業發展沒什麼太高的興趣,他們最大的興趣就兩樣,第一是土地,第二就是琴棋書畫。

給兩人思考的時間後,趙期昌繼續說:“到時,各家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各有各的打算咱不強求什麼。今日說這些掃興的話,第一是不說心裏有疙瘩,第二則是立一份兄弟之盟。”

張承翼身子微微前傾:“兄弟之盟?”

“對,兄弟之盟。若五家聯合到時散了,我趙期昌保證,劉家旺以西,不會有人能通過。中所以西的人打到備倭城給你張家施壓,那就說明我已被人打死。我想要的,則是張家擋住東麵之人,如之前大哥說的那樣。”

張承翼皺眉,有些煩躁:“你是我妹夫,這本就是應該的,何必說的如此難聽?”

趙期昌飲茶:“必須說明白,這兄弟之盟到了事發時,也不見得有什麼用。不過我三房的事情你們也知道,當真是一步也退不得。不能退,也難進一步,咱隻能站穩。要麼站著活,要麼站著死,絕不會跪著死,跪著活。”

五家聯合會背叛,前腳說的兄弟聯盟又是會不作數,這讓張承翼聽著格外惱怒,手中茶筒重重磕在小桌上,一聲脆響茶湯濺起:“你既然誰都不信,那說這些圖什麼?就為了給我兄妹添堵!”

趙期昌扭頭,右邊嘴角翹起,右臉頰抽搐著,口吻冰冷:“圖什麼?你問的好,五家分地時我趙家拿走了最大的一頭,這不是地,是火藥桶!是箭靶子!各家想的什麼,咱心裏都清楚。我兄也不願擔風險,是我慫恿他火中取粟!”

“你張家為保本,將灤河口以西五十頃地做嫁妝,就是想著事有不濟找個強力親家好避難!可我還是接下了,火中取粟也好,自尋死路也罷。隻要是分給咱的,咱就敢要,不怕被撐死!”

死死盯著張承翼,趙期昌咧嘴,一口白牙:“可知為何我敢這麼做?不是我以為自己多能耐,而是周圍無英雄!我走遍山中,最遠處時還去了一趟嶗山,各路好漢風采我一一了解,也不過如此罷了,皆是苦苦掙紮的可憐人。”

“我這人一向自視甚高,不怕死在外人手裏,最怕死的窩囊。兄弟之盟今日就在我三人之間,我不強求你做什麼。我的意思也簡單,明年鬧起來,西邊的人不管是衝我來的,還是你張家、劉家,我都會擋住。隻要你擋住東邊的人,事後我還活著,咱兩家基業完好,那咱就是兄弟。今後一東一西,擴展家業,為子孫造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