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家四口已經沒了全屍,那個叫他大叔的初中稍稍叛逆的丫頭,她的妹妹,那個叫他哥哥的小機靈鬼屍首兩分,瞪大眼眸看著他。
而他的門已被撬開,人影晃動。
抄著一根鋼管,他開始跑,慌不擇路,被追上,拚命、求救。
左右鄰居出現嚇跑了那夥瘋子,他在地上爬著,爬著,視線越來愈模糊。
可他還在爬著,一會兒在血海裏爬,一會兒又在沙漠裏爬,又轉眼間在神豬嶺東南的雪山上爬著,很累,卻一直爬……
仿佛自己在爬著,又仿佛看著自己在爬,他開始迷惑,依舊爬著。
終於,一頭埋到雪裏,他爬不動了,隻覺得額頭一片冰涼,涼的讓他舒服。
一陣刺痛隱約從手部傳來,趙期昌睜眼,視線模糊看不清楚,又將眼睛閉上,隻覺得額頭一片舒爽。
帳內,常信平陰著臉在一旁走來走去,狠狠一拳砸到裝糧食的麻袋上。
白慶喜雙臂環抱在胸前,臉色難看:“再刺。”
他家的老醫師拿著針在炭火上烤了烤,抓著趙期昌左手中指,針順著指尖紮入,深入寸餘。
此時趙期昌躺在那裏,臉頰發紅發燙,臉皮上滲著一層層汗,嘴唇因脫水而發白發裂。
錐心疼痛襲來,趙期昌勉強睜眼還是看不清楚,嘴張合兩下,又閉著眼睛。
老醫師將針收入針囊中,雙手給趙期昌把脈,語氣緩慢:“今年早雪天氣驟然而寒,又在山中,與平日相較殊為反常。趙百戶又勞頓頻繁損了元氣。昨夜飲酒,半夜遇寒,又因元氣不足,這才讓寒氣入裏,病來如山倒啊。”
慶童坐在趙期昌另一側,扭頭吼道:“甭說冇用的!直說!怎麼才能救我家老爺!”
“莫要無禮!”
常信平瞪一眼慶童,對白慶喜拱手:“白爺,您是我家老爺好友。眼前要開什麼方子,需要做什麼盡管坦言。我們這幫弟兄能做的,不能做的,拚了命也會做。”
白慶喜隻覺得牙疼,他哪懂什麼醫術?不由咧嘴露出後牙:“風寒這東西麻煩,撐過去就過去了,撐不過去那也是命。藥石之力,作用不大。”
常信平低頭點頭,雙目眥圓:“還請白爺瞞住消息,不然下麵弟兄就亂了方寸。”
白慶喜輕歎一聲:“放心就是,我已遣人快馬回城,藥材什麼的能用上的,都不會缺。”
扭頭看一眼高燒不退不省人事的趙期昌,白慶喜出身醫家,見慣了人對疾病的無奈,心中戚戚道:“你家老爺與我也算是相知於貧寒之際,眼前最重要的是給他喂水。水要滾沸加鹽,加些老薑也好。”
他是軍醫提調,今日一早軍中發病足有五十多人,事情忙得很,對著趙期昌拱拱手,轉身就出了軍帳。
老醫師寫了一個方子:“等藥材運抵,拿著方子去抓藥。老朽事務繁忙,軍中今日事情不少。”
常信平上前幫著收拾器具:“那老先生走好。”
帳內,常信平與慶童相互望著,都很疲倦,身心壓力大的頭疼。
陳明理已經飛騎出山去找趙鼎明,還準備將趙期昌的兩個弟弟帶來。事有不濟,也好讓趙期昌完成家業轉移,給所有弟兄找個主心骨。
至於軍中,還在瞞著,怕下麵軍心動搖,更怕趙期昌出事導致各方麵生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