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期昌繼續倒茶,連喝兩碗戚繼光才止渴,趙期昌見他臉色不好,問:“可是出了紕漏?或是這位雞蛋裏挑骨頭?”
搖頭,戚繼光喘著氣,臉上開始滲汗:“這是朱道員世代隸籍錦衣衛,挺好說話,就是做事不講套路,弄什麼明察暗訪。西邊都這麼查了一趟,昨日降雨。他借宿左千戶所,讓咱碰著了。”
“眼前挑明了,明日這位會巡視備倭城。然後一路向東巡查奇山所、威海衛、大嵩衛這麼沿著海,一路查到靈山衛。”
戚繼光說著呸了一口:“哪有這名查的,以往都是在備倭城檢閱,一個衛接著一個衛,上下都省心。現在倒好,一個所接著一個所,咱登州還好說,剩下的其他衛所要倒黴了。”
趙期昌愕然,他感覺這畫風不對,戚繼光應該是一個治軍嚴謹的人,上頭這麼搞,應該很對戚繼光的脾性才對。
扭頭看一眼趙期昌,戚繼光道:“明日朱道員會途徑劉家旺,就擔心來白石墩走一遭。韓荊潛逃這麼大的事情,咱衛裏雖然及時把窟窿填上。可始終有個坑填不上,朱道員確定白石墩變故後,等於抓住了衛裏上下的尾巴。到時候,日子就不好過了。”
唔,現在的戚繼光是在幹欺上瞞下的勾當?
趙期昌點著頭道:“明日咱會盯緊,來了生人不會讓下麵人胡說什麼。對了掌印,韓荊留下的坑?”
戚繼光長舒一口氣:“見你今日這架勢,咱心裏確實踏實了。此前擔心朱道員來,現在倒盼著他來。韓荊的破事情,你想想,他這麼逃了,難道衛裏就要報上去?”
一個六品百戶,登州衛、山東都司、左軍都督府、乃至是兵部都是有檔案可查的。韓荊的消失,必須給上麵一個合理的答案。
所以,現在韓荊還‘活在’衛裏,‘活在’花名冊裏。
戚繼光就是擔心趙期昌這裏出簍子,餓著肚皮在趙期昌挽留吃飯的邀請下,帶著稍稍歇腳的家丁又跑了。
備倭城、福山千戶所,隻要這最後兩處不要太差,登州衛今年就算是過關了。
戚繼光中午走,下午時趙鼎明、張茂又各自領著百餘丁壯途徑白石墩南邊的土路官道,向著備倭城進發。
在路邊,趙期昌吊起兩口鍋,煮了綠豆湯給兩家子弟、家生子提供便利。
張茂已經帶人走了,趙家小集團湊來的百餘丁壯散落在土路周邊休息,趙期昌陪著趙鼎明閑談。
趙鼎明的隊伍,也配了十幾輛牛車、驢車,裝的除了這幾日的幹糧外,還有百餘套武備軍械。
趕路幸苦,趙鼎明卻是一臉笑容:“老三,這回咱賺大了。咱兩家早就備好人手,劉家那邊毫無準備。明日朱道員抵達備倭城,可是咱趙、張兩家撐起了場麵。備倭城操守印,劉家不吐出來都不行。”
趙期昌皺眉,備倭城在劉家旺東南三十裏處,與解宋營百戶所靠攏,與福山千戶所也不遠:“兄長,一日一夜時間,劉家應該能湊到丁壯。”
端著碗飲著綠豆湯,趙期昌咧嘴笑著:“拿什麼湊?明日朱道員查了備倭城就要去福山千戶所,他劉家顧頭不顧尾。你說,咱這兩家的弟兄能解了備倭城的缺口,他劉家難道就不該領情?將福山所的場麵做好?”
“他若不顧衛裏大局,不管福山所,帶人來備倭城與我兩家爭風頭……嗬嗬,戚掌印不會饒了他。”
輕咽一口唾沫,趙期昌感覺自己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這幫老家夥,一個個都不是好糊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