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衛是邊塞半實土衛所,比不得遼東、奴兒幹都司實土衛所逍遙自在土皇帝生活。但與衙門關係也就那樣,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
最可憐的就是內地腹心的虛土衛所,一個知縣就能對著衛所指手畫腳。
登州軍戶與民戶發生案件糾葛,都是雙方一同審案,因此也會扯皮。裁決這類事情的,就是那位朱應奎朱道員。
正午飯後,張承甲拉著驢車準備去砍竹子,趙期昌則與幾名受訓家丁談話,通過談話確定對方的欲望理想,以及膽量。
已經有兩個油嘴滑舌能說會道的,被趙期昌指示教官團隊給尋刺趕了出去。
至於受訓家丁的見識,目前趙期昌還用不到這些人的見識。這是以後家業擴張後,需要的東西。現在,他隻想熬過這個冬。
隨後家丁開始操訓,趙期昌坐在木樁上,翻著《武經七書》找理論根據,提筆寫著兵書,兵書名字叫做《三十六計》。
對於武舉,他三五年內受限於身體情況,不會取得什麼好成績。唯一能爬上去的,就隻能從其他方麵著手。
《三十六計》他自然能背下來,可他位卑言輕,又嘴上無毛,拋出《三十六計》也沒什麼用途。唯一能增添這冊兵書份量說服力的,除了鮮明的戰例外,從《武經七書》上引經據典,引先賢之語作為佐證,便能增強兵書氣場,不會被人因為他的年紀、屢曆所看輕兵書,進而被丟掉垃圾箱。
而且大量引用,更能將他從兵書原創者拉低到編纂者。
因為武宗正德皇帝好武,如今國朝四周邊患嚴重,可名將輩出。但是這批人已經老了,新銳將領還在戰事中屬於打磨階段。所以此時的軍界,有一種奇怪的斷層,隻能怪正德皇帝死的太早。
他想升官,可更不想放棄基業。那種帶著家眷四處奔波,年老後卸甲歸田卻什麼都沒撈下的命運,不是趙期昌想要的。
沒錯,耳目嫻熟的《三十六計》此時還沒有出世。
孫孟娘蹲在一旁,不時給硯台裏滴幾滴水,研墨。看著趙期昌手中勾勒出一行字,隻覺得好看,自家老爺就是不凡。
南邊中千戶所通向劉家旺戍堡的官道上,十餘騎路過拐了進來。
兩三裏的路程,對於奔馳的馬隊而言,也就趙期昌寫一行字的功夫。他察覺動靜瞥一眼,寫完一行字戚繼光十餘騎就來到了眼前,勒馬聲連著甲葉嘩啦聲,十餘騎都已跳下戰馬。
戚繼光的家丁太好認了,一水的京營紅邊藍底罩甲。不是鐵葉子編成的罩甲,是簡化的棉甲,兩層厚棉布夾著鐵葉子以銅鉚釘固定,胸口處黃燦燦的銅盤護心鏡。這身打扮,衛裏獨一份。
放下筆,趙期昌笑著起身:“下官趙期昌,拜見戚掌印。”
戚繼光接著盔帶,伸手擺著:“不是公事,咱恰好路過見兄弟開田,就領著兒郎過來討碗水喝。”
領著戚繼光坐到長條圓木上,戚繼光將高尖頭盔放在一旁,指著長跑的家丁:“老弟,怎麼開田時,也在操訓呀?”
趙期昌接過孟娘遞來的碗壺,給戚繼光倒著涼茶,涮了茶碗,看著茶碗中茶末子打飄,道:“戚掌印,這地方要耕戰兩手抓,鬆了農耕餓肚子,鬆了操訓就要丟吃飯的家夥,不得不如此。”
戚繼光雙手接住茶碗仰頭喝光,趙期昌繼續添茶,戚繼光抹著下巴茶水:“有這心思,這白石墩咱也就安心了。狗日的,姓朱的不按套路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