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顧側妃告訴我的。”
果不其然。
“即便是有那東西,白日裏也能去找,為何偏要在夜裏偷偷摸摸地去?夜裏山路多危險你不知麼?”他讓知情者都瞞著木籽離那夜是有人故意設計陷害她,此刻便也問得避重就輕。
“那是……因為……”木籽離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雖然她已猜到關於兩情草的種種是顧盈盈騙她的,可她又該如何與他啟齒?
在她躊躇間,姚平將一個物件遞了過去,木籽離定睛一瞧,是那條她親手為他做的腰帶。
“你的東西落在我這兒了。”
木籽離沒有接過來,隻是怔怔地看著他的手。
修長厚實,骨節分明,如白瓷一般好看的手,與這玄色的布料是這般相配,卻總是做著讓她心寒的動作。
“王爺,不過是一條腰帶罷了,為何總是不願收下?”她低頭喃喃,忍著快湧進眼眶的濕意。
姚平聽出了她聲音背後的哽咽,有些驚訝,手卻是收了回來,淡淡道:“它不屬於我。”
“誰說的?”木籽離猛地抬頭,兩顆豆大的淚珠甩落下來,其中一顆落到了姚平的手上。
“我的命是你的,它,自然也是你的。”
意料之外的,她笑了,咧嘴露出貝齒,眉眼間卻盡是哀怨。姚平從未見過這樣的笑容,像是沒有生命的向陽花,燦爛的外表下是撕裂般的凋零。
美極了。
醜極了。
木籽離強忍著哭意笑對著他,仿佛剛才的話是說笑一般,可眼淚卻騙不了人,湧流不止。
她就這麼看著他,等著他的回應。
沒有回應。
許久,她自嘲般地淺笑了一下,低下頭去,小聲卻字字清晰地說道:“王爺不是問我為何要夜裏冒險去找兩情草麼?因為側妃告訴我,隻有眼下這個時節某日的亥時才能在兩青山的山穀內找到它,雖然聽著就很可笑,可我還是想相信真的有這種草,可以被我找到。”
她頓了頓,複又說到:“我很傻是吧?是啊,真傻,竟然覺得一株草可以實現我的祈求。”
她突然抬起頭看向姚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我所求的,唯你而已。”
她突然哭了起來,邊哭邊說道:“可我知道,我不該對你生出這樣的心思,可我就是控製不了我自己。不過如今既然都這樣了,我索性也都跟你交待了。我們朔野的女子,從來不在這種事上扭扭捏捏的,愛就愛了,隨你怎麼想吧,我就是要說出來,你把我趕出府也好,都無所謂了。我其實不求你喜歡我,但是,你能不能就接受我的好意?你什麼都不必做,就靜靜地在那裏接著就好,你不必理我的,就當是天上掉下來的,你若是嫌棄,就扔了吧,可你不要還給我好不好?你真的那麼嫌棄我、討厭我嗎?”
木籽離語無倫次,越哭越大聲,語氣中盡是委屈。
姚平有些懵了。
他不曾見過這樣的女子,理直氣壯地求愛,理直氣壯地埋怨,理直氣壯地對你說,即便你不愛我,也要收下我給你的東西,就算知道你不會珍惜。
他見過的女子,看得見的是喜怒哀樂,看不見的是怒喜樂哀。她們慣於迂回婉轉,慣於以退為進,真情偏要做成假戲,假戲卻唱得騙過了自己。時間長了,他便也學會了以一種戲謔的態度看她們的表演,配合著將自己融入進去。可愛與不愛,到最後,連自己也分不清了。
對於木籽離清水般透明的心思,他一直了然。可自從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之後,他便不敢再去看她。對於自己對她的那份情感,他不願意麵對,也不知該如何麵對。
可是,他雖知道她真,卻也沒料到她這般大膽。而他也被她這份大膽的告白感染,忍不住擁她入懷。
他輕拍著她的背,低聲道:“記住,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不屬於任何人。”
木籽離像是被冷落了很久的小孩終於得到了重視,哭得反而更加厲害了。
一刻鍾之後,她終於平靜了下來。
姚平將她的身子扶正,溫柔地替她拭去了眼淚。
“好了,快回去吧,今日發生的事情不能跟任何人說,我怕你會惹禍上身。”
木籽離雖然不是很明白,但仍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姚平將腰帶疊好放入袖中,說道:“這個我收好了,權當是救你的報酬吧。”
木籽離驚訝地看著他,眼中露出了欣喜。
“可是丫頭,你要記住,你與我絕無可能。”
他看著她的眼睛,殘酷地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