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禍起蕭牆(3 / 3)

這樣一場未開始便結束的愛戀就在我與持端的見證下無疾而終。楚邱國國主一夜未闔雙眼,第二日晨起之時,隻道是婁然國國主收了宮中緊急公函回國處理,吩咐婁然國的侍衛隨從整理行裝,由大宗伯帶領人馬返回本國,我見他麵色如常,絲毫不見疲態,一言一行俱是王者風範,心中不禁替他自苦。

見得婁然國護軍返回本國,視線之內俱不見人時,楚邱國國主依然望向婁然國,我與持端默默陪在他身邊,不願多發一言。

許久,楚邱國國主方道:“孤在永昭國叨擾多日,卻未曾拜見國主,實屬禮數不周之舉,若是兩位王子方便,孤欲同往永昭王宮。”

我與持端大喜,同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於是,一路行來,我與持端跟在楚邱國國主鑾駕之中,我王兄則遠遠的跟在我們後麵,終於讓我與持端都鬆下了一口氣,再行不足一月,便到了王城。

因我早潛了信使,言說楚邱國國主及榮臨持端王子駕臨,此時的陶都城早已為了一迎貴客滿布祥樂之氣,街道之上披掛彩綢,萬人空巷,夾道相迎。父王更是以國禮親迎出城,設九賓禮於廷,大宴群臣百姓。

楚邱國國主與持端在永昭暫居十日,因與我關係要好,便與父王商議,此番種種皆由我取代王兄陪往同遊。

而內庭之中,因花蕊夫人之死來得意外突然,疑點重重,母後又極是心腸柔軟,終日裏追問王兄有關花蕊夫人的死因,一時之間王兄頭大如鬥,索性鎖了宮門,稱病不出。

朝中的大臣們似乎是整個王朝中最善於捕風捉影的人群,一時之間,猜度改立****的流言蜚語也漸漸的多了起來。有些低級官員趁著自己立場未定,便來諂媚討好,從賄賂我身旁的近侍開始,漸漸向我靠攏,懷揣著自己的野心潛滋暗長,盼望一朝改立****,便可鯉躍龍門,出人頭地。我冷眼旁觀,隻做著自己的本份,盡力招待好楚邱國國主和持端王子,心中唯一想的便是,十日一過,日後相見便不是易事了。

連日來,楚邱國國主除了通過信使處理國務便是與我父王說些商貿稅務、邊防守軍,我不精於此道,一時之間了無頭緒,便對十一王子絮絮的說了不少。

持端心胸磊落,每每聽到國務之事,便直言不諱的讓我禁言,隻道那是國家治國之道,告訴了他便會給我惹來偷聯敵國的罪狀。我傾訴無門,更是苦不堪言,持端見狀,便笑對我道:“胥敏應該學著理政才好,難不成永遠隻做個閑散王侯?恐怕到時,便是永昭國國主同意,餘下的各國國主們多半也不會同意。”

此言一出,我愣了許久。持端見我不解,便道:“胥敏可曾想過日後的打算?”

我腦際一片空白,半晌方道:“並無。”

持端笑道:“胥敏去我國一行怕是已埋下禍根,花蕊夫人死因本是你王兄迎娶我王妹的大忌,你又知曉此事前後,我在永昭幾日,看永昭國王後的態度便覺此事並不會輕巧放過,若追問到你身上,你王兄心狠手辣,隻怕不能留你活口。我與楚邱國國主能守著你到永昭王宮,卻不能守著你往後的歲月。這王宮之內最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卻隻是其一;現今,我王妹心儀於你一事隻怕已傳入你王兄耳中,在他心中,你或許比滕澤國的儲君還要棘手,這便是其二。隻因著這兩點,胥敏日後怕是要有很多麻煩。”

我聞言苦笑道:“日後的麻煩姑且不論,怕是現在便已生出了許多麻煩,今日,我收到了一位禦仆送來的奏書,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群吏上奏給王的奏書,上麵是極工整的字跡,寫在幹淨的素縞上,用紅色的綢緞包藏得密密實實的送入宮中,呈遞給我父王,那些奏書寫的大部分都是我多麼的恩慈和友睦鄰邦。他們寫的真的很好,文詞斐然,逸興遄飛。那些溢美之辭讓我很是喜歡。我喜歡他們的讚美,更喜歡素縞鋪在紅綢上拚湊出的顏色,那是隻有王才能看到的奏折,就那麼毫無顧忌的送進了我的寢宮,如果這些被父王知道,我與那名禦仆都是要被殺頭的。”

持端沉吟道:“禦仆,隻是個下士的官職吧?”

我笑笑,道:“正是,雖然官職不高,卻能閱覽群吏上奏給父王的奏書,因此是最能知曉朝廷上下消息的樞紐所在。”

持端道:“胥敏,你有沒有想過若由你王兄繼任儲君,來日登基為王,各國會是怎樣?”

我不懂他的意思,愣在當場。

持端見我不語,隻抬眼看他,便道:“楚邱國國主及婁然國國主與你王兄素有嫌隙,恐怕他再有什麼不常之舉便會殃及你國國體。況且他在我國時便出言不遜,冒犯了汀圩國主的王後,那汀圩國主最是愛妻若命,若你王兄為王,汀圩國也不會太過相交。七國之中,這便僅剩了三國,我王兄雖與你王兄交好,你卻應該知曉,我王兄本並非正人君子,他日你國有難他不落井下石,便算是對你國的恩惠了。除此之外,便也就剩下螣澤國與茂壇國了,螣澤國儲君你是見過的,那可是位有勇有謀的儲君,心機極深,討不到便宜便覺得是吃了大虧,你們兩國本就相鄰,若是你國國運昌隆且還好說,一旦有何天災人禍,他必是先要撿了肥肉來吃。茂壇國現在烽火連天,待到你王兄登基,它國便是不再征戰,連年來民不聊生,恐怕也是自顧不暇。如此說來,你王兄為王,實是百害而無一利的。你不如趁此機會,好好學學如何衡量國力以及與鄰國國主討價還價,真有一日,你國生變,你要有成為一代明君的準備,便是為了天下蒼生和自身性命,也不可這般糊塗度日了。眼下,這禦仆將身家性命拚在你身上,便是要告訴你,這些奏書的主人及他,都隻等你振臂一呼,便可助你成就大業,我王妹的建議,你實是應該好好考慮的。”

我聽了這樣的一席話語,便如遭了五雷轟頂一般,半晌方道:“我不能做下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

持端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若是天命所授,便不算大逆不道,可是,天命一事,向來不由人定,誰又說得準呢。”

然而,這一番話語卻讓我一夜未眠,宮內更漏的滴答之聲和侍衛們換班時擦碰衣袖的聲音都裝進了我的耳中。於是,第二日晨起,我用盡各種方法,為的隻是不想頂著烏青的眼圈去見父王。想起前幾日一夜未眠的楚邱國國主卻能神采奕奕的指揮婁然國隊伍還朝,又帶著我與持端一路顛簸趕往王宮,談笑風生,絲毫不露疲態,不禁心中更多了幾分歎服。

再過幾日,楚邱國國主與持端王子便先後辭行,我心下不舍,卻不得不麵對分離之痛,一時之間心裏空落,說不出的難過非常。

持端見我難過,心下也有不忍,強笑著對我道:“今年秋末,我便要與大司寇的長女完婚,不愁沒有相見之日。”

楚邱國國主聽到後,驚喜非常,道:“想不到十一王子這般年輕便得如花美眷,看來我這些年為了政事倒真是荒廢了自己。”

十一王子笑道:“國主乃是一國之君,必然政務繁忙,我卻隻是個閑散王子,自然著急考慮名門閨秀,否則便沒什麼可忙的了。”

楚邱國國主與我聞言俱是一笑,不多時便來到了城郭。我知已不能再送,便下馬折柳,盼望兩人一路順風順水,平安抵國。

楚邱國國主亦不忍與我分離,臨別時,從懷中取出一封信箋,道:“此行一別,山高水長。胥敏定當保重,這裏有封書信,留在身上,若是他日有難,便將這書信呈於你父王母後,孤定保你完全。”說罷與我見了分別之禮,揚鞭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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