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陸顯明顯泄了氣，悶悶不樂。
他看著自己的兒子的表情，淺淺的笑了。
他隻見過陸顯母妃兩次，一次是成婚時，一次是她生下陸顯時。
好像是何尚書的女兒。
他早已經不記得他的妃嬪究竟各是誰家女，很多時候，都是身旁的內侍告訴他這位妃子是誰，那位妃子又是誰。
有寵愛便沒有地位，有地位便沒有寵愛。又或者說，他心裏隻有他自己。
而在那一天，他身著喜服，靜等那人。
十裏長街，唐國百姓在等待著他們帝王的妃子。
在那宮道的最開始處，隨著宮仆的開路，三十六人所抬的鳳輦緩緩出現，有個女子坐在紅紗帷幔之中，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早已不是那個印象中那個髒兮兮的女孩子。珠簾沙沙作響，伴隨著下人有規律的敲打著宮鈴所發出的清脆聲，以及她的眉眼，一同映入他的腦海。他身為帝王，無法親自去迎接，於是在一開始，便由禮官安排放了代表自己信物的卷軸在轎內。他站在內城宮牆上，就這麼看著隊伍的前進。
鳳輦上的人同一時刻抬起頭，透過珠簾帷幔，望著前方。
那一刻的他，竟然產生了一生中最天真的想法。
這想法，毀了萬千百姓的家園，讓他喪了子，也要了秦扶光的命。
在秦扶光死後的幾年裏，他也會在他們舉行大典的那個日子，獨自坐在她曾生活的永安宮裏，獨飲幾杯。
“我不知道你死前的樣子，腦海裏能想起的你也僅僅隻有你我成婚那天的模樣。”
他隻自飲，不敬酒。
他時時刻刻記著秦扶光，也時時刻刻記著死去的兒子和受到牽連的天下子民。
他拿什麼措辭，什麼理由對著已經逝去的人說，“我敬你一杯。”？
國師告訴他，她的魂魄就束縛在這裏。可惜他看不到她。
他就這麼活著，有了新的妃子，有了新出世的孩子。放下了早年的酷吏手段，放棄了鐵馬錚錚的日子。
他就這麼活著，等著死亡。
“如果在忘川河帶上三千年，便可以保留自己的記憶。”
三千年？如此她早已投胎多少次了？
“你知道我的性子，我無法等待三千年，我至多待上三百年。”
“強行縮短時間，即使是身為帝星的你也會付出代價。”
“我的罪孽還少嗎？”
便是帶著這樣自私的想法，他才做出了那樣的決定。
日子一年年的過去，他終於要迎接了自己的死亡。他告訴國師，要讓她的魂魄在這宮殿裏再束縛三百年。這樣，他便可以帶著記憶，和她一起再世為人。
現在，我們一同再世為人。
唐國不在，北元已覆。
“不過前朝煙塵事，忘卻前朝人。”他抬腳放開了那件絳紅長衣，披衣出了門。秦扶光，你有沒有發現現在的我們，都變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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