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蘭春梅已先行抵達香港,他自然不會帶上妻子了。至於兒子兒媳婦,他則有意安排他們出去,既有長見識的目的,又有讓他們熟悉未來工作環境的打算。陳汝卓自然不知其中隱藏著的深意,還以為隻是單純的旅行呢。
芝山別墅,總是門庭若市,一盞茶功夫,門鈴又鬼叫起來。
上門的竟是醜陋的母貓,陳汝卓忙問候一聲。母貓換了一個新發型,燙得蓬鬆的貓毛披在腦瓜後,兩條眉毛修得很細,臉上輕施脂粉難掩矯正手術後的醜陋,身穿一件魚網兜似的黑色雷絲上衣,胸前那兩個小焦點瞧得一清二楚,一條黑色長裙,濃烈的香水像夜晚綻放的夜來香似的,活脫脫一位馬路愛神出現在芝山別墅。
她還是那樣不正經,伸手在陳汝卓手臂上掐了一下,尖著小嗓子,說肌肉非常結實,準新娘是否讚美過他的力量?一隻母貓,一隻穿街過巷,不知廉恥的母貓,那張嘴可真臭。
陳汝卓不願無禮,就不理會她。聽母貓說話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與其矯揉造作的假嗓子相比,她的所有缺點皆可原諒。
母貓的小舌頭可沒停止嘮叨,她以頭號權威的身份願意免費傳授生活經驗,問他是否想學呢?說罷自己先樂起來。這小玩笑可真讓人討厭,陳汝卓推說要出門,讓她自己進去,母貓則說有一條天大的好消息,讓他聽完再走不遲。
他對母貓沒有恨,若是春節期間她被打死了,如今七裏香一家子是否會更幸福呢?聽說貓有九條命,但願她能活八百歲。他走到門口,還是被她的所謂好消息吸引住了。
母貓跨入大門,瞧陳雷公端坐在沙發上,馬上正經起來,連假嗓子也不見,問候一聲。她連聲稱客廳裏涼快,又問怎麼沒出去散步?
“這衣服很漂亮。什麼時候借我打魚?”陳玉堂瞧她那身打扮,調侃一句。
“很漂亮吧,這衣服花了我一個月薪水呢。”母貓嘻笑著,她臉皮厚,不懼怕別人嘲諷。是貓,改不了偷腥,是狗改不了吃大糯米。
李阿卿不給她斟茶,她有好耐性沒有拿剪刀當麵鉸爛她的魚網兜,而是伸手在她的焦點上狠掐了一下,罵了一句老不正經的。母貓有本事將這疼痛的教訓當成愛,她慘叫一聲。
陳玉堂問吳錦山沒有一起來?她馬上抱怨丈夫是頭號懶骨頭,不散步、不鍛煉、不替她打一桶礦泉水。如今又不上班,整天藏在家裏就為了等死。
這一張刀子嘴,言語惡毒,出口就咒人死活,李阿卿又罵了一句,稍微收斂。
“不是說有什麼好消息嗎?小獻準備結婚了?”瞧她的神色並不像有什麼喜訊的樣子,她問。
母貓神色一變,眉毛揪成一團,立即否認,沮喪地說:“是那傻娘兒們。”替她介紹了眾多好人家,她竟一個也瞧不上眼,昨晚竟然提出跟那個不要臉的窮小子結婚,真是氣死周瑜。這樁婚事,她堅決反對,膽敢跟他結婚,那麼她將打斷她的小爪子,以便證明她就是母貓養大的小貓。
她抱怨查某仔像一頭騾子似的倔強,什麼話也聽不進去,她老子又是沒用的阿鬥,跟她唱對台戲,置她於尷尬境地。
陳汝卓一直站在門邊,母貓果然帶來了好消息,他讚歎小儀勇氣可嘉,他聲稱馬上電話祝賀。這話令母貓尖叫起來,她正苦心規勸她回心轉意,千萬不可往火上澆油,否則她要剝了他的癢皮。
陳汝卓伸手向母貓討喜糖,母貓生氣地搶過茶杯,意圖將茶水潑到他身上。明明說是好消息,這會兒又氣急敗壞。一麵往外逃,找馬庚樂要相片了。
瞧母貓那焦慮的神色,陳玉堂心想除了那襠子事,天底下還有什麼能教她著急?看來此番小儀真的把她將倒了。他保持一貫的官僚架子,不願表明態度,隻是讓她冷靜,問小夥子幹什麼的?
母貓矯情令醜臉更醜,額頭上每條皺紋均布滿怨氣,她聲稱昨晚將送上門的花籃、水果、補品一齊從樓上扔下去,“我才不稀罕呢。”她發起賭咒說,“若是再敢上門來,瞧我打斷他的狗腿。”
吳小儀突然宣布準備結婚,這一招可真歹毒,嚇得母貓差點沒了氣。她火急火燎地找到平等路,當眾宣布她絕對不讚成這樁親事,要求他們說服一對昏了頭的年輕人,並確信小儀是昏了頭了。
呂永興的母親謙卑地認為沒有房子是他們婚姻問題遇到的最大障礙,她甚至不顧兒子的尊嚴體麵折衷地建議讓兒子倒插門,入贅到七裏香,當上門女婿。哪怕天才也不曾預料到母貓的貓股定律,她要的可不是一條小狗,而是和閨女共享一個丈夫。因此以自己的兒子長得人高馬大像老虎似的為理由拒絕了此項荒唐建議。
母貓心裏完全清楚,這種局麵全由那不爭氣的小妖精查惹起的,又因為她無力克製她,越發教她頭疼,上芝山別墅既是尋同情,也是找幫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