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3 / 3)

陳玉堂內心惱怒被麵具掩蓋著,那家夥一點價值也沒有,冷冷地要求米家氣的手機號碼,他親自和小官僚交換意見。事前沒有理順關係,將來一大筆糊塗賬找誰報銷?

顧寒心煩意亂的痛苦順著汗水滿麵流淌,他患有具有幹部專利之稱的肝癌,一位德才兼備的好幹部,精通馬列、唯物主義理論,唯物發展觀,堅持科學就是第一生產力理念,並且具有光榮的二十多年的黨齡,隨時準備為偉大的社會主義革命事業貢獻生命。命運對他很不公平,快上五十了,還是沒混出任何名堂,隻掛了一個工會主席的閑職。這輩子有多冤枉,這滿腹肚的苦水找誰傾吐?

星相學家認為是官星被食神克製,他不怪任何人,隻怪自己八字歹。世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眼下這事,他又有什麼錯?雖然汪副局長口頭承諾,但誰都知道,他的話不算數。

喪葬可不是一般小事情,黨的好政策特別優待死人,通通送往火葬場竟沒替家屬省下一筆棺材費,係列看不見、摸不著的費用又十分驚人,一大筆花銷將來找誰報銷?如今他願意親自與局長溝通,正是求之不得呢。

他馬上將領導的電話號碼給了陳玉堂,眼裏閃爍著喜色,就如此細微的小舉動,也沒有逃過陳雷公的眼睛。他沒有發現這位矮矮胖胖渾身水腫的就是一隻臭老鼠。唯有張右權清楚地識破他就是低版本的米家氣。

靈堂裏光線不很明亮,陳玉堂將手機遞給兒子,讓他替他撥號碼,又問黃院長有沒有出差?

莊曉琳有當眾說謊而臉不紅心不跳習慣,他整個下午都在這裏,這會兒剛回家。她滿臉橫肉,一個傲慢又專橫的女閻羅,嗓門粗、態度野蠻,顧寒打心底裏害怕她,不敢去招惹是非。張右權和她沒什麼矛盾,又不很熟悉,他的修養足以促使他不揭短。何有國是她手下的小鬼,討好、諂媚、捋尾巴都來不及了,根本不敢得罪人石公雞第一夫人。

陳玉堂掏出特供香煙,一一分派,顯赫人物享有眾多的特權,香煙僅是其一。陳汝卓將接通的電話遞給老子,他接過電話,到門外去了。

僅一會兒,陳玉堂大踏步返回,他將電話遞給顧寒,讓他親自跟米家氣通電話。

顧寒接到老板要求他從政治高度上將喪事辦好,這還是他平生第一次聽說的奇事,甚至覺得滑稽,但他馬上連連點頭稱是。隻要領導肯花錢,他沒有辦不了的。將手機還給陳玉堂,他馬上覺得靈堂布置太寒酸小氣,遺像尺寸太小了,那些紙紮的白花就更低劣庸俗了,有必要陳設新鮮的菊花提高格調。

天氣悶熱,人又多,呆在靈堂裏實在受罪不輕,他自己就覺得渾身臭汗,粘糊糊,怪難受,有必要馬上弄台大空調給靈堂降降溫,讓治喪人員舒服一下。

陳玉堂高聲稱讚米家氣的慷慨、大度及負責任,卻沒有胡亂地將他往政治角度上拔高,他將溝通情況簡單轉述幾句,讓莊曉琳盡管放心辦事,一切有米局長擔當著呢。

這一說沉悶的靈堂裏馬上有了新鮮空氣,剛剛還為花錢之事煩惱,眾人臉上也不再那麼凝重。

陳玉堂渾身大汗淋漓,著急告辭,又吩咐理事的張右權,如果錢不夠用,盡管向他開口,讓他去設法,還要將自己的專車留下來,供他們使用。

領導一句話就是尚方寶劍,哪敢用他的專車。莊曉琳已向醫院借了一輛車,如果不夠使用,可以要求他們單位派車,讓他隻管放心。

陳玉堂又關心夜裏如何安排守靈?孤兒寡母,淒淒慘慘,嚎哭了半天,精力損耗太多,讓她們在太平間守靈,恐怕身體吃不消,是不是另想一個辦法?這個莊曉琳很內行,她答應會有辦法,並盡心照顧她們,請他們盡管放心。

陳玉堂夫婦告辭出來,眾人送到門口,恰好遇到黃胖子抽著大煙,剔著牙,晃悠悠從家裏出來,彼此又互相客套一番。

莊曉琳因為當眾說謊,總有一種不可名狀的不自在神情,這會兒黃木森及時出現,無疑替她圓了謊,長舒了一口長氣,臉上掛著假惺惺的虛笑。陳玉堂將照顧好孤兒寡母的重任委托給黃胖子,黃木森拍著胸脯發誓,隻差一手扯著紅旗一角,向黨發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