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事由顧寒牽頭,臨時成立了一個簡單的治喪小組。直接向醫院借了一間禮堂,布置為靈堂,供親戚朋友悼唁。其實,莊曉琳心中也清楚,讓親朋好友到那陰房悼唁是不禮貌的,她僅僅出於戲弄兩位小官僚出口惡氣罷了。
是否移靈瑞京花園家中?眾人一塊兒商量著。這個問題教人揪心,張右權覺得不妥,孤兒寡母的,日後有個風雨雷電的聲響,豈不擔驚受怕?再說瑞京花園也沒地方停靈,家中狹窄連個神祀也擺不下,何況也必須考慮其它居民的感受。他的反對意見得到多數人的支持。
世俗是一條可怕的繩子。按習俗得停床一天,停靈一天,超度一天。師公和尚哭喪婆一大堆,人們吝嗇自己的眼淚就聘請哭喪婆聲淚俱下地替代,還得雇用幾隊哀樂隊高奏《媽媽的吻》或者《社會主義好》,這完全是折磨人的胡鬧,也是張右權最痛恨的虛偽。
最後同意,喪事簡辦,就在太平間裏裝殮,然後直接送到火葬場焚化。
極有意思的是死人極具商業價值,這點原市長韓修武最有體會,他弄出個狼堡山公墓沒有任何爭議,而專業搜查隊雄糾糾深入千家萬戶收繳棺材運動則被唾罵很長一段時間,以致香城城鄉結合部的各條道路旁到處是被砸爛的破棺材嚇唬著路過的學生們。人死了,師公、和尚、陰陽先生、殯儀館、哭喪婆、哀樂隊、賣花圈等等紛紛圍了上來,他們就像一群食腐的禿鷲,一群醜陋的蒼蠅似的,圍人死人嗡嗡叫,目的就是從死人身上割分一份利潤。在理事主持下,製壽衣、修靈厝、靈幡、靈杠、摘桃枝等等一係列東西,各有人分頭去辦理。
黃木森細皮嫩肉,不堪烈日煎熬,呆了一會兒,就溜回空調室裏去了,繼續他的電話調戲查某人遊戲。
汪敬堯答應了一切條件,他著急回家換衣服、沐浴、吃符紙、吃清心丸,既便他老婆給他雙倍的清心丸,四肢依舊冰冷、顫抖,但他仍然擔心可怕的邪祟侵犯,或者晦氣侮身,影響了自己官星仕途,又指令他老婆做封建送邪祟。眾多的麻煩事,自然遭到他老婆的埋怨,他這是搶什麼功了?那麼多領導,誰叫他上醫院了,這不是自找的嗎?
汪敬堯將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就怕有什麼不測,因此連平日喜歡的駕車上下班,也不幹了,讓司機每天準時到家門口接送他上下班,而他每天下午到水庫與漂浮的臭豬比試膘肥的功課也不做了,他怕死啊。他就這麼一直煩惱下去,從此沒有一天安寧,更可怕的是黑發一夜之間全變白毛,他不得不繼續頭皮移植手術,而瘋子們則肆無忌憚地將驢毛植到他頭顱上。
張右權臨時擔起大任,指派給陳汝卓的任務就是守護孤兒寡母。她們母女仨人需要照顧,如此哭哭啼啼,任何人都受不了的。
陳玉堂擔心他們旅行不方便,贈送的手機派上大用場。他先往家裏報了信,李阿卿接到壞消息,也是大吃一驚,他們旅行之事,不得不放棄了,她少不得囑咐幾句。
陳汝卓找到了吳惠珍,將壞消息告訴她。自從帶穗之後,她就不參加任務紅白事。她的苦衷,他理解,倒是康橋及時趕了過來。找來尋去,竟找到花蝴蝶吳芹,她接到噩耗後,答應馬上過來。自從民主路火災之後,茶館停業了,專職股神炒股票,結果公開上當,從有產階級變成無產階級,如今在商場當一名職業經理。
醫院的小禮堂裏,掛起孝幕,扯了幾丈龍頭白布,掛起白花,放起哀樂。
醫院裏眾多同事聽到消息,既驚詫又愕然,紛紛過來安慰。
馬振華生前沒有姐妹,隻有一個弟弟馬振民,在雲南工作,不可能及時回來,隻拍了一封電報報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