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鎮化不必急著讓農民進城,把城市的公共基礎設施、公共服務逐步延伸到鄉鎮,有可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8月,古城敦煌的旅遊旺季,馬雪萍經營的農家樂“陽關人家”,又迎來一年中最忙碌的時刻。
她所在的陽關鎮就在古陽關腳下,從這裏出發向西十幾裏就是古絲綢之路的軍事要隘——陽關。景區的繁榮推動了陽關鎮旅遊餐飲業的興旺,在100來戶的陽關鎮龍勒村,農家樂不下10家。這裏還是葡萄的產地,這個綠洲麵積僅32平方公裏的小鎮上,有近2萬畝的葡萄。
依靠農家樂、葡萄以及大棚產業,馬雪萍的四口之家每年可以獲得50萬元左右的收入。“從馬雪萍的”陽關人家“出來,遠望小鎮街道整潔幹淨,建築整齊劃一,自來水管道、汙水處理網等公共設施與城市別無二致,一棟接一棟的二層或三層的鄉村別墅顯示出這裏農民的經濟實力,路旁一排排的葡萄架更是成為小鎮別樣的風景。
陽關鎮隻是敦煌城鎮化的一個側麵,在敦煌市委常委、副市長吳光林看來,城鎮化水平已達到60%的敦煌走的是一條與東部地區不同的道路。日前,接受《瞭望》新聞周刊采訪時,他說:“很多地方的城鎮化是成片的,但我們是點狀的,我們不要求農民都搬遷到城裏,而是盡力改善農村的生產生活條件,減小城鄉差異,最終達到一種狀態就是城中有村,村中有城,成為田園城市。”
田園與城市:魚和熊掌如何兼得
緩緩的黨河水穿城而過,這條發源於祁連山的河流是敦煌的母親河,茫茫大漠中,麵積僅1400平方公裏的綠洲承載了這個20萬人口的西北小城。
隨著古絲綢之路的衰落,漢唐時期的西北重鎮在宋以後漸趨沒落。近代莫高窟藏經洞的發現,讓敦煌學成為國際顯學,國內外遊客、學者、名流慕名而來。
中央“絲綢之路經濟帶”戰略的提出,為邊塞小城注入新的動力,以此為契機,謀劃建設國際文化旅遊名城成為敦煌的城鎮發展戰略,核心理念就是建設綠洲田園城市。
這一思路在於城鄉之間的互動融合,具體實踐按照城鄉的圈層化推進,即城郊農村作為第一圈層,將其納入到新的城市總體規劃,成為城市發展的空間;近郊農村作為第二圈層,按照城市標準配套完善基礎設施,促進城市公共服務、基礎設施向農村延伸;遠郊農村作為第三圈層,改造人居環境,培育發展產業特色鮮明、鄉村特色突出的示範村鎮。
在接受《瞭望》新聞周刊采訪時,敦煌市委書記詹順舟介紹這一城鎮化模式是,注重保留村莊脈絡和自然風貌,慎砍樹、少拆房、善借景,不走大拆大建的道路,讓城市融入自然、田園和鄉村。
以臨近市區僅5公裏的月牙泉鎮為例,全鎮1萬多人口中,拔斷農根發展的人口不過200多人。敦煌沒有選擇讓農民進城上樓,而是將城市的水電氣等公共服務延伸到鄉鎮,依靠當地自身的地域、資源等優勢,實現城鄉融合。
30歲的楊宏偉正是這一模式的受益者,他的“往事如煙”客棧就在鳴沙山·月牙泉風景區外的月牙村,去年,這位大學主修旅遊管理專業的年輕人將自家的農家院改裝成了客棧,二層的小樓,一共20個房間,大土炕、小炕桌、迷你書屋、精致酒吧,農家式客棧風格中夾雜著一股城市小資的情調。旅遊旺季每天上萬名遊客,讓他不必擔心客源。
月牙泉鎮鎮長何曉燕告訴《瞭望》新聞周刊,如今,全鎮大大小小的客棧超過100家,另外,還有40多家農家樂,經營者多是當地農民。
不止如此,這裏還是城鎮市民的“菜籃子”和果園子,24000多畝的耕地、林地中,蔬菜和林果各半,在這個人口上萬的“大鎮”,這三大支柱產業成為農民致富的抓手,2013年,全鎮農民人均純收入近12000元。
發展中亦有隱憂,作為沙漠綠洲城市,脆弱的生態環境、有限的發展空間始終是敦煌的一大束縛。
以水資源為例,依賴祁連山冰川水補給的敦煌,年平均降水量不足50毫米,蒸發量卻達到2400毫米,20多年間地下水水位持續下降10米多。
水危機背後是植被退化、土地沙化、濕地萎縮等一係列問題,為了治理生態,過去一年,敦煌實施了20項生態工程,造林綠化近9000畝,種植樹木超過50萬株。
拓展發展空間的關鍵還是水。除了技術節水,產業置換是關鍵之策。詹順舟介紹,敦煌的第一用水大戶農業消耗了9成以上的水量,按照依水定發展,依水定產業,依水定規模的要求,發展文化旅遊產業,壓減效益不高的棉花規模,從農業中置換出寶貴的水資源,關係到二三產業和整個城市的發展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