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誌活在互聯網上(3 / 3)

李誌還是喬丹的球迷,去美國時還想專門去趟芝加哥,但最終也沒有成行。高中的時候,為了看公牛隊的比賽,李誌常常會騎車到縣城商業大廈裏賣電視機的區域。有時下雨,即便淋得渾身濕透也要去,所有的營業員都覺得他瘋了。“我喜歡喬丹不是說(因為)他的技術或他是領袖,而是他打球時的氣質。就像我喜歡梵高一樣,不是因為他本身業務水平如何,而是那種我就是不服氣、我得努力、我得拚命的狀態。”李誌說。

NBA球隊的運營模式也給李誌帶來了“競爭”和“商業化”的概念。音樂行業裏,一些人認為商業是個貶義詞,而在他看來,商業是個中性詞,商業中的競爭和淘汰非常重要,可以促使人努力。“尤其在我們這個行業,工作就是工作,沒有什麼特殊性。工作就應該有淘汰,應該有新的人進來,不行就下去。我覺得這樣才是合理的。”

在李誌的樂隊,所有人都要遵循淘汰製規則,人情永遠排在最次要的位置,他告訴樂手:“如果哪一天崔健、羅大佑找你彈吉他或者打鼓,挺好,我歡迎,我親自送你們過去。同樣的,如果我發現一個樂手比你好,那你就走。”

國內音樂行業裏很多人,尤其是年輕人,都把自己的工作當做愛好。“很多人說‘我愛搖滾,我要熱血’,實際上辦事水平一塌糊塗。”整個行業談了太多理想、談太少錢,從業人員基數小、競爭少,沒有憂患意識,觀眾越來越少,很多從業者也養成了懶散、不規範的工作風格。

李誌把自己定位成球隊老板,球隊要定時訓練,定時比賽,引進人,淘汰人。他組樂隊的時候,每個新人隻有接受他列出的規則才能入夥。其中一條規則是,排練時遲到三分鍾以內,扣一半的排練費,三分鍾之後就扣全部。“很多人覺得這很不近人情,在我看來很正常啊。感情歸感情,但工作就是工作。”

南京知名的鼓手餘贛寧剛開始並不習慣這樣的規則,後來慢慢才適應。現在他已經是樂隊裏的隊長,還兼任一些音樂電視節目的樂手和編曲,他說,自己趕場子從來不遲到。

李誌還有一套非常有效率的排練方式——把編曲用公式的形式寫下來,包括前奏、間奏和尾奏各個部分采用什麼樂器,奇數彈什麼音,偶數彈什麼音。規定完以後,樂手按照公式演奏。

過去黑豹、唐朝等樂隊采取集體創作的形式,樂隊成員要喜好相同、品位相投才能一起工作。李誌覺得自己的情況有點特殊,所有的東西都是他創作的,應該以他的想法為主,用樂隊的形式來表現,而且全程的財務風險和贏虧也都由他負責。

“我和樂隊也不是完全的雇傭兵關係,我跟他們認識時間很長,也有情感,他們對我的喜好非常了解。他們也會給我提想法,每次排練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怎麼想的,你告訴我,我去判斷’。雖然判斷有時候也會錯,但這沒關係。”李誌認為,對獨立音樂人來說,最重要的是努力,作品和演出是努力的具化表現。音樂人的天賦無法改變,但是通過努力卻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負責2015巡演的主辦方S.A.G創始人薑北生是資深錄音師,與李誌相識於2007年,後者給他的感覺是“做什麼事兒都準備得特別充分”。李誌每年都會有以年為單位的工作計劃。出道10年,出了7張專輯,薑北生認為,李誌的勤奮在國內音樂人中非常少見。

不過,在自己的音樂天賦和才華上,李誌甚至有點自卑。“對自己的認識足夠清楚,對周圍的認識足夠清楚,你才知道自己的位置。你知道有人比你好,也知道有人比你差。”在李誌看來,張瑋瑋的音樂修養比他高,萬曉利彈吉他、和聲比他好,蘇陽的現場爆發力比他強很多檔次。

天賦之外,李誌認為努力可以帶來改變。他經常舉一個例子,隨便一個三流流行歌手的伴奏樂隊做出來的東西,都是符合音樂標準的。但有些人在中國搖滾界裏名聲特別大,音樂性其實卻很差。“拋開歌曲,鼓跟貝司還在打架,和聲還不齊。當然,這是我的想法,有些人認為那樣也好聽。”

盡管自認才華中等,但很多人喜歡李誌的歌。“他隻描述自己的情感。‘請你告訴我如何悲傷’、‘我們生來就是孤獨’……這樣的大白話會讓你特別感動。”張瑋瑋認為,李誌最特別的地方是,他有自己的語言係統。

除了唱歌,“南京”是李誌身上最鮮明的標簽,他的微博名是“南京李誌”,公司注冊名也是“南京李誌”。他的音樂也與南京這座城市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熱河”、“山陰路”這樣的地名會出現在歌名裏,樂隊也隻用南京本地的樂手。

李誌解釋,這種標簽並不是特意而為。從事音樂行業這些年以來,李誌逐漸認定參差多態是發展主流,資源過度集中會造成各地發展不均衡。他甚至覺得,既然有互聯網為工具,音樂又那麼自由,那為什麼不能在家做音樂呢?聚在一起還會導致一個很致命的問題,像《烏合之眾》裏所寫:個體的習慣和行為會被群體影響,沒有了自己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