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扒開裹住屍體的破布,帶著濃烈血腥以及惡臭衝進了我的鼻腔,促使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我壓抑著惡心的氣味。
這裏是戰場,隨時周圍都會彌漫起這種味道,我必須習慣,否者自己都會被自己惡心死。
我蹲下來仔細端詳的看著屍體,正如那個人所說,麵目全非,完全看不出是誰。就連分辨男女都很難。
這樣一張絕美的臉就這麼毀了麼?
我一路看下去,忽然忐忑的心就安定下來。
看來,老天還是很眷顧他的這副好皮囊的。
“你們真的找錯人了。他不是蘭陵王。”
“何以見得?”
我抓起屍體已經有些僵硬的手。
“你們來看,這樣一個滿手繭子甚至布滿皺紋的手,你們覺得會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的手麼?”
幾個人麵麵相視,誰也不敢妄然出言。
“如果需要一個解釋,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個人不是蘭陵王,而是不知是誰隨便找來的一個人,把它臉毀得麵目全非,讓你們無法判定他是誰,然後再套上蘭陵王的衣服,這樣你們就隻有借助衣服,才能判定他是蘭陵王。怎麼樣,這樣的解釋夠合理吧。”
“這麼說長恭還活著……”
斛律光麵露吃驚,繼續道。
“既然他活著,為什麼不回軍營。”
斛律光雖說驍勇善戰,但論謀略似乎還差了那麼一些。
“將軍,他不是不想回,恐怕暫時是回不來。”
“為什麼?”
“如果他能夠回來,你覺得這一出是唱給誰聽的?”
“能否把話說得再明白一點。”
“好。”
我站起身,甩了甩手,希望能把那些惡臭味甩走。
我繼續道。“這顯然是有人想要,讓我們誤以為蘭陵王已死,而實則是別人囚禁起來。”
“囚禁?是當俘虜麼?”
其中一個人忽然這麼說。
“別傻了,如果是要當俘虜,這樣的做法完全背道而馳。”
“那對方究竟想要幹什麼?”斛律光道。
“大概是想把他占為己有。”
“占為己有?”
“恩。”
我慎重的點頭。
斛律光眼神上下打量著我。
我感覺他的目光在我身上遊走,就像是所有隱私都被掏空了一樣。
我很抗拒這樣的眼神。
“一個打仗隻能算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能有什麼用。”
不屑。
語氣裏充滿了不屑。
原來善於深謀遠慮的狐狸,也會讓身經百戰的老虎對他不屑一顧。
狡猾的狐狸,你該怎麼辦呢
我心中暗笑著。
“也許人家很在意呢?”
斛律光哼了一聲。
“父親,如果這樣,我們就不能坐視不管。”
斛律恒伽一臉擔憂的皺著眉頭。
斛律光並沒有回答。
“父親。”
“別說了!雖然知道長恭現下還活著,但突厥和北周都虎視眈眈,你怎麼知道他會在哪裏。別做無謂的事了,那小子要是有本事,自己會想辦法回來的。”
“可是父親……”
“沒有什麼可是。”
斛律光說完就轉身回了營帳。
斛律恒伽在父親還沒走遠的時候,動了動腳步,卻並沒有真正追上去。
他的肩膀此時正被李絕按著。
“別去了。”
“為什麼?”
“我說你啊,跟長恭認識的也很久了吧。”
“那又如何。”
“你覺得長恭會沒有任何打算麼?他可是個狡猾的家夥呢。無論什麼事,他都能很有把握的應對,而且,誰知道這不是他的計劃之中呢。所以啊,你就乖乖的等著吧,要不然破壞那家夥計劃,他可是會生氣的。”
我忍不住笑出聲。
“你倒是深有體會啊。”
“體會談不上,隻是不想被那個家夥罵而已。”
斛律恒伽總算安下了心。為了不讓我的身份被人知道,他特意安排我獨住在一個營帳裏。
對於這一點,李絕卻極度不滿。
“為什麼這丫頭就可以,我就不行。”
“什麼叫丫頭,我可比你大。”
斛律恒伽瞥了一眼李絕,臉上一點情緒都沒有。
“難道你是女人麼?”
他丟下這一句就離開了我的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