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鄴城。
這座極度繁華而空落的城池，我大概再也不會來了吧。
之後，我沒有回相輪寺，而是一直住在廣寧王府。
這個名字很熟悉吧。
沒錯，他是北齊宗室，現今皇帝的侄子。
順便一提，也是長恭的二哥。
他一共有六個兄弟。
大哥高孝瑜是庶長子，被封河南王，生性剛正不阿，有一些固執，是一個總是被人說不夠圓滑的人。
二哥高孝珩才華橫溢，生性儒雅，甚至對所有事都有些過分的漠視，隻有在對於自己的畫，才會顯現出一份執著。
三哥高孝琬是嫡長子，被封河間王，生性傲慢，不可一世。
長恭則被封蘭陵王，生性是任誰也捉摸不透，平時對別人都是謙卑，從不暴露自己心思縝密的優點。
五弟高延宗被封安德王，是六個兄弟裏，威名最顯赫的一個，不過顯赫的緣由，讓人有點哭笑不得。聽過他名字的人，幾乎人人都躲著他走。
至於六弟，連名字都不知道。因為在很小的時候，就走丟了，誰也不知道他現在究竟是死是活。
北齊宗室血脈裏，似乎早就沉澱了殺戮。
他們的父親就是被活躍在血液裏的殺戮給害死的。
是被自己的弟弟，文宣帝高洋所殺害。
得知死訊的同時，大哥高孝瑜雖然氣憤，但也無能為力。還年少的他，無法用脆弱的雙手激起反抗，隻能拿著劍對著一顆無辜的大樹發泄。
憤怒、悲傷、疼痛、身不由己，全部化成傷痕一道一道的深深刻在枯木樹上。
高孝瑜自小就被祖母，也就是現今的太後撫養，跟自己的九叔高湛是同年出生，如同兄弟一般的成長，雖然輩分不同，感情卻如同手足。
那時，孝瑜為了才滿六歲的長恭，毅然離開了祖母的依靠。
至於五弟延宗更是嗷嗷待哺，但不知是什麼緣由，殺害自己兄長的高洋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嗷嗷待哺的侄子。決意要把它帶到宮裏撫養，並且疼愛有加，甚至還曾經讓其在自己肚臍上撒尿，也以至於成就了延宗如此的威名。
延宗最喜歡的就是折騰那些大臣，導致所有朝堂上的人都對他聞風喪膽。
甚至高洋還曾當著大臣的麵，說延宗比太子更像自己的兒子。
這樣的話也惹了不小的風波，好在都過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殺害高殷的事，讓高演變得心神不寧。最近宮裏十分的不安寧，據說是在驅鬼，這種風波一直持續了幾個月。
直到一個噩耗襲來。
“你們這是什麼打扮？”
如果說長恭一襲白衣現身，這是昔如平常，但連同一貫著身青衣的孝珩也如此，那可就難得了。
“啊，我忘記告訴你了。皇帝駕崩了。”
呆在孝珩家的幾個月，我從沒有邁出大門一步，幾乎是閉目塞聽。
聽到這樣的消息，不知是該驚訝，還是悲傷。
可是在聽到長恭輕描淡寫的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我好像也沒有太多情緒湧現出來。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悲傷啊，好歹也是你的叔叔，不是麼。”
“悲傷麼？這種事我做的太多了，現在反而變成習慣了。”
我望著她的眼眸，淡然的光澤似乎是一種麻木。
是對死亡的一種麻木。
我忽然背後生氣一股寒氣。他究竟是見證過多少死亡，才會有這樣的感情麻木。
高演的喪期隻維持了一個月，而新帝登基的並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他的弟弟高湛。
也許是害怕和高殷落得一樣的下場才如此為止吧。
當我說出這個想法時，長恭卻嗤笑一聲。
“那是不可能的事。有些事他注定是會發生的。”
流淌在帝王宗室血液裏的那一份殺戮，是不會停止的。
這大概才是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吧。
孝珩以“卓越的畫技”聞名於北齊。
仰慕他的人自然很多，但隻可惜，孝珩並不善於與人交流，很多名人雅士來拜訪，換來的隻有他的漠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