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迅速到臥室翻出曹秀莉原來的舊衣服。不知為什麼,上次我答應程小茜將所有曹秀莉的東西都清除掉,卻遲遲沒有動手。
曹秀莉接過衣服進了衛生間。她打開了浴霸。
我到酒櫃下麵的櫥子裏找了一包午時茶和一包板藍根。待曹秀莉洗好澡,我將兩包藥倒進杯子裏,然後衝進開水。
“趁熱喝了吧。”我說。
“謝謝。”曹秀莉連打了幾個噴嚏。
待曹秀莉吃完藥,我到電視櫃上找到吹風機。曹秀莉對著酒櫃裏的鏡子用吹風機吹頭發。之後我們隔著一個沙發坐下來休息。我們彼此都緘默著。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現在要好點了嗎?”我打破沉默。
“好點了。”
“幹嘛不相信我?我真的在省城。”
“……”曹秀莉抬了抬眼皮,她看了我一眼,馬上將視線轉移別處。
“我當時正在吃飯。”
“……”
“別人可以不信,我許一凡的性格你也知道。”
“我現在誰都不相信。”
“你看,還是這種脾性。”我說,“對了,幹嘛要去河邊?幹嘛要這樣折磨自己?我和李雪瑩找苦了。”
曹秀莉不說話。她直視著前方。
“李雪瑩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我開車繞陽江縣城繞了兩圈。”
“不好意思。”
“不不,你道什麼歉?我說這話是告訴你找不著你我們有多急。”
曹秀莉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你不會是想不開吧?”
“怎麼說呢?生和死在我胸間遊走。”曹秀莉苦笑了一下。“你再晚點到,可能就真見不到我了。”
“那你才真傻呢。”
“忽然間覺得活著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我看著曹秀莉。
“感覺心裏空空的,腦子裏空空的,四周空空的,世界空空的。”
“四大皆空。”
“不是。坐在水邊,周遭沒有一點聲響,我就覺得自己像一根漂浮在空中的羽毛,或是一根在急流中飄蕩的水草,失去了方向,再也找不到方向。”
“一種無依無靠的感覺。”
“有那麼點,可也不完全是,我也形容不出。”
“其實就是絕望了。”我說。
“我原來很鄙夷那些自殺的人,向來信奉‘好死不如賴活著’的信條。”
“今天你理解那些人的心情了。”
“對。每一個自殺的人肯定是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你覺得你喪失了活下去的理由了嗎?”
曹秀莉緘默不語。“你怎麼知道我在河邊?”曹秀莉轉移話題。
“你看那個杯子。”
“哦。這個杯子還在啊?”
“就是它提醒了我。那次我們吵架,你就是去了河邊,所以當我回到家一看見這個杯子便立即猜想你可能去了那裏。”
“還是你了解我。謝謝你,許一凡,害你連夜從省城趕回來,還到處找我。”
“說什麼謝,你可是多多的母親。哎呀,同你聊天我都忘了告訴李雪瑩說找到你了,她還在擔心你呢。”
“她一定罵死我了。”
我撥通李雪瑩的電.話。
“太好了,太好了!你在哪找到的?”
“在河邊。”
“在河邊什麼位置?我也去河邊轉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