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夜 青邙三重山(1 / 2)

一個小時以後,大火被撲滅,濃煙也得到基本的控製,現場已被確認沒有危險。兩個灰頭土臉的年輕消防兵戰士,從廢墟中抬出一具燒焦的幹屍,屍體的一隻胳膊已經炸飛。想都不用想,那一定是繆太太了,真想不到她會以這種決絕的方式結束年輕的生命。

我混在來來往往的消防兵中間,行屍走肉般的在330號的廢墟上慢慢移動。徐長卿跟在我身後,嘴裏一直說著安慰我的話,但我意識恍惚,完全沒把它們放在心上。

走著走著,突然,我的左腳被一個圓滾滾的東西絆了一下,身體隨之失去平衡,摔到了地上。濺起的灰塵嗆了我一嘴一臉,讓我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緩了兩三秒,我吐掉嘴中的煙塵,睜眼看見一隻燒焦的手臂橫在我的額頭上。那隻手緊握著,從裏麵冒出半截絹紙。

我小心翼翼的把絹紙摳出來,它絕大部分已經被大火燒光,隻剩下斷斷續續的幾張碎片。我挨個翻看那幾張碎片,隻在其中兩片上看到了文字,一張寫著“陰陽眼”三個字,一張寫著“印上”兩個字。

徐長卿伸手把我拉起來。我把那幾張絹紙碎片遞給他,他放在手指間撚了一下,吃驚的說了一句:“我靠!這是佛派的東西!”

“你怎麼知道的?”徐長卿的反應讓我吃了一驚,疑惑的問道。

“要說這事啊,那真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啊!”徐長卿搔首弄姿,故弄玄虛。

“長話短說!”我沒好氣的說。

“很久以前,玄女道和佛派有過一段曠日持久的道佛大戰。當時佛派占優勢,玄女道死傷慘重。為了銘記這份仇恨,從那場戰爭之後,玄女道後人每天都要對著戰場上收集的佛派遺物苦練道術。久而久之,血液裏竟然便有了特殊的感應,隻要一接觸佛派的東西,意識就會不自覺的有所察覺。哥身為玄女道的正宗傳人,這種意識更加強烈。”徐長卿對著絹紙吹口氣,它們就莫名燒了起來,眨眼間變成飛灰。

“道長,我隻是給你看一下,你怎麼把它們燒了?我還沒來得及好好研究上麵的那幾個字呢!”我心裏著急,慌忙伸手去搶那幾片絹紙,但還是沒能趕上。

徐長卿愜意的活動活動手指,壞笑著說:“不就幾個普通的漢字嗎,又不是甲骨文,有什麼好研究的?哥看你是舍不得繆太太,想留點念想吧?嘿嘿嘿!”

“懶得理你!”我一把推開徐長卿,一瘸一拐的往遠處走去。

“衛道!衛道!哥跟你開玩笑呢,你還真生氣啊!我靠,腿都瘸了還跑這麼快!喂喂,等等哥!”

圍著九溪街道走了一段,我的身體慢慢恢複,腿也不像之前那麼疼,利索了很多。我停在一棵巨大的桂花樹下,望著天上已經圓了一大半的月亮發呆。之前的住處被炸成廢墟,我突然覺出一份濃烈的孤單,不知自己以後該何去何從。

“走累了?”徐長卿踱著方步在我身邊走了一圈,突然神秘的湊到我耳邊,小聲的說,“哥帶你去個地方,保證讓你驚叫連連、高潮不斷!”

“什麼地方?”我沒好氣的問。

“青邙山!”

青邙山最開始叫做黛山,是距離九溪二十公裏處的一座山脈,最高處300米,綿延15公裏。黛山山勢奇崛、樹木參天、景色壯美,而且山上溪流不斷,占據了風水的優勢,因而,九溪附近有些名望的家族都會把逝去的長輩葬在這裏。

時間久了,黛山就成了墓葬風水的代名詞。而在中國的眾多山脈中,要數神都洛陽的邙山墓葬群最為出名,“生在蘇杭,死葬北邙”的俗諺家喻戶曉。為了讓黛山多一份神秘,就有人根據“邙山”的叫法把黛山改成了“青邙山”。

“去青邙山幹嘛,盜墓?”我白了徐長卿一眼,繼續抬頭看天。

“盜個毛墓!哥帶你去見你的老相好!嘿嘿!”徐長卿眨了眨眼,壞壞的看著我。

聽到“老相好”這三個字,我嚇了一跳。我首先想到的是白蘇,以為那晚我和白蘇發生的事情都被徐長卿知道了。直到徐長卿順勢指了指天邊的月亮,我才意識到他說的“老相好”指的是小月。

“小月在青邙山?”我轉頭問道。

徐長卿似乎覺察到了我剛才的表情變化,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轉了一圈,又補了一句:“不光是小月,你念念不忘的那個演員和那個大小姐可能也都在那。對了,那個大小姐叫什麼來著?”

我不上他的當,從口袋裏掏出我的車鑰匙,在手裏顛了幾下。想起愛車已在大火中壯烈犧牲,心就像被狠狠刺了一刀一樣,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