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早晨一大早母親就開始打漿子,準備貼對聯。小時候就數我最認字,買回來的對聯都要鋪在炕上,一家三口先研究哪個是貼大門的,哪個是貼房門。現在不用了,貼大門的永遠是最大那副,貼房門的哪副都一樣,而且年年都是那麼幾個字,隻是一種形式已經沒有什麼文化可言。很顯然我們的春聯失傳了。廠家一印就恨不得印100年的,本錢小,今年賣不了明年賣。記得小時候三十晚上我們還拎燈籠,找一罐頭瓶子,綁上線,穿上棍,瓶裏滴上蠟油,粘一蠟頭,拎著挨家跑。朦朧的燭光照著小黑臉,個個像小鬼一樣,喜悅的不行。現在偶爾也有小孩拎燈籠,不過是電池的,通紅,錚亮,有時候大人也拿它當手電筒用。晚上放過鞭就開始煮餃子,然後一邊看春節晚會一邊吃餃子。除了餃子至於還要有10個菜,滿滿一桌子,父親燙上一壺老酒,也給我倒了一盅,一家人坐在火炕上,屋裏暖烘烘的,我感到無比的幸福。有的人家這時候正在院子擺一桌供品,叫做“請神”。神就是老祖宗,過年了,請老祖宗回來吃年夜飯。很多都被說成迷信而終止了,而我覺得它隻是一個美麗的傳統,如果連這些傳統都沒有了,那麼不久的將來,過年對人來說就隻是一個傳說了。甚至無年可過。
算今年,我整整有5年,沒看見老叔了。他在AS市做買賣,過年回不來。老姑結婚後,我從懵懂到懂事這段時間裏基本都是老叔帶我,老叔一個人住在爺爺的老院子裏,我每天放學都去找他,他有很多書,包括我最愛的小人書,那種白描畫的小人書,現在已經很少見了。看一會小人書,再下兩盤象棋,然後我聽評書,老叔做飯,吃了飯回家睡覺。這是我整個小學時代最快樂的時光了。當爸媽的姊妹們都來拜年的時候,家裏就熱鬧來了。我的弟弟妹妹也都上了高中,初中。這樣一比,突然就覺得自己不小了,真的不小了。這種感覺比爸爸給我倒酒的時候還要強烈。我試著拿了一根煙點上,也沒有人阻止了,連異樣的眼光都消失了,按理說,應該高興才是,而我卻明明感到一絲失落,隻能狠狠的抽了兩口煙,來再次證明自己確實不小了。老人說,人從20到25歲,這段時間懂事最快,我深有感觸。這一刹那我仿佛就懂了很多平時不以為然的事情。包括我對愛情,朋友,親人的從新理解。
親戚們走後,我也提包回學校了。雖然還沒開學,但我確實有點想念那城市了,我是個農村裏的孩子,但我卻缺少了純樸的一麵,淨是一些華而不實的東西,現在看來,甚是虛榮。我想念的是什麼?想念的是鼠標,鍵盤,是台球杆,是燈火通明的大街,卻沒看見那烏煙瘴氣的天空和家鄉濃濃的黑黑的土地。
快到市區的時候,我就開始給這些人打電話,我實在是太想念他們了。胡曉旭的號第一個出現在我腦子裏,我就一怔,難道我最想念是她。搖頭取笑了自己,而後打給二狗。二狗接起電話就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