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洋…他抓著發帶,呆滯的坐在湖邊,漁翁像是沒有看見這個悲傷的孩子一樣自顧自的吹奏著他的樂器,天黑了,漁翁收起了他的塤,看了看天空,那有一顆叫九黎的星星,又看了看湖邊的男孩,漁翁也許不知道男孩叫什麼,或許他知道…
可他並沒有出言打擾,而是提起魚兜向城裏走去,一旁像是枯枝一般的蘇九思突然跳起,像一隻憤怒的獅子,為什麼不救她?他揮舞著拳頭,十歲的男孩隻有漁翁到胸口的身高,張牙舞爪的樣子就像個笑話,
為什麼?這難道不是你自己的選擇麼?漁翁沒有低頭看他,隻是說著,
我的選擇,蘇九思愣在原地,腦中好像有著很多支離破碎的畫麵閃爍著流出,罷了漁翁挺起了腰板,猶如安睡的雄師悠悠轉醒,再無之前頹廢的模樣,
幫你也是為了幫助我自己…漁翁喃喃自語,等你有能力記起一切的時候,再來找我吧,漁翁伸出手放在蘇九思的頭頂,蘇九思不斷的掙紮,卻無法擺脫漁翁的手,直到陷入沉淪昏睡過去,
漁翁封住了蘇九思的記憶,抽離了他對蘇洋的感情,從此蘇洋在他的記憶裏就像個一個熟悉的陌生人,沒有悸動沒有波瀾,哪怕得知蘇洋死去的消息也隻是略微哀悼但卻不會流淚,就像是你從經曆的人變成了旁觀者,再美好的故事也終究是他人,它不屬於你,所以會失落會婉惜,但這些都沒有關係,你不會因此而長時間的感傷,因為這些都是別人的故事,與你無關。
漁翁摘下鬥笠,白色發絲在風中飄搖,對著魚兒說,我不知道我做的是否正確,這是最後的機會,他的身上存著我們所有人的希望,所以我不能容忍絲毫偏離主線的行為,我必須糾正他,讓他走向我們認為正確的道路,這是我們用生命和時光淌出來的道路,對他或許不公平,可這世上又怎會有絕對的公平,
漁翁自顧自的說著,不知那網兜裏的魚有沒有聽懂,或許他隻是專注的在吐著泡泡,
漁翁看上去也並不在意草魚是不是在聽,他繼續朝著魚兒低語,我甚至冠冕堂皇的管這叫撥亂反正,或許隻是我的臆想,他對蘇洋的感情就像年少的無知,這不是他要走的路,對他來說,正確的的那個人是蘇靈,不是麼?老夥計,漁翁透過漁網對草魚說著,
草魚擺了擺尾巴,不知所指,你問我喜不喜歡被安排的人生?漁翁撿起了一根枯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圓,
廢話,當然不喜歡,
魚又擺了擺尾巴,
啊?那為什麼要安排蘇九思的人生?老人收斂起了笑容,一字一句的回答,因為這是他的宿命啊…
宿命?蘇銘?是可笑還是可悲,魚兒沒有再擺動尾巴而是沉默了下來,隻剩漁翁的話輕輕地飄散在風中……
夜雨茫茫,一個老嫗坐在自家門前的石階上哭泣,對麵,員外府上的功名人家打開了窗子,看著哭喊的女人,沉默不語,書生攤開宣紙,行下幾筆墨跡,像是要贈予臨別的朋友,
夜更深了,漁翁將蘇九思送到家門前,看了看書生,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準備離去,書生遞給他剛寫好的字,漁翁在雨中打開,稱讚好字,蘇九思沉沉的睡去,書生則目送著漁翁離去,直至黎明……
翌日晨,蘇家人為蘇洋舉辦了一場簡單的葬禮,蘇母好像因為蘇洋死去的刺激變的有些癡傻了,抱著蘇洋的衣服不肯出家門,蘇老爺把所有的傭人留下照顧蘇母,為蘇洋辦完葬禮便匆匆收拾行囊,趕赴京城了,人們議論說,蘇老爺的家族在京城有一件藥材鋪,可蘇老爺妻子身子不好,於是便帶著她到鄉下來休養,那藥材鋪也就一直由他的大哥照看,可憐他大哥一生無兒無女,前些日子又突然患病離世,家業斷迭長兄故去,就連大女兒也因故去世,接二連三的打擊讓這個堅毅的男人也患上了病,當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