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合扇卻話從頭(1 / 3)

夜深了,我睡不著,你在幹嘛呢?會是一個好夢或是噩夢?又或者還沒有睡著……

我要走了,到一個很遠的地方,就忘了吧,忘了吧,我是家裏的長女,也沒有弟弟哥哥,這是我應該擔的責任,我沒有對不起誰,可我唯獨對不起你,九思你一定要幸福啊……

伯父的病更重了,他又在催促了,我不想接下這個小小的藥材鋪,可我也不想看到父親失望的表情……

母親的病也好多了,起初來到青陽就是為了陪她調養身體……

遇到你很幸運,可是不能陪你……

你還記得麼,那個用雪堆成的小野獸,晚上有漂亮的焰火,先生說這樣的焰火隻有顏回才做的出,一朵花可以買下一棟房子……

討厭我吧討厭我吧,還是舍不得,可蘇靈在你身邊,你會快樂的,對嗎?對嗎……

你在看星星麼?如果在看,那……晚安,

那封信不知道大牛有沒有給你,我不敢見到你,我怕……

真的要走了,你和先生都說人們要日行一善,真好……我聽你的,做完後就要離開了,再見了,九思……

這不像是一本日記本,更多的像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女孩心情的隨筆,可也不難看出女孩是在想一個人,是誰呢,還能是誰?一句一句或長或短的話像是把沉鈍的刀,用鏽口與斑駁刺痛著蘇九思的心髒,還不懂嗎?兩行清淚從渾濁的眼中滑出,這是一次跨越了五十年的交談,一萬八千二百五十天的時光隔開了生死,蒼白了歲月,

她的目光仿佛透過紙張向我滲透來,像是美杜莎的凝視,我不敢動,我怕一動我就會崩潰,

不…不,蘇九思掩著麵低聲哭泣,她的話交織成一張大網慢慢勒緊在我的脖子,窗外的雨越來越大,我想起了那個故事,那個《終身不笑者》的故事,小野獸爬出了樹洞,看著漆黑的夜,無聲的雨,沒有了,再也沒有了,第一個不笑的人是漁翁,然後是郎中,再到將軍,還有書生,最後就是我了嗎?蘇九思衝進庭院放肆的大笑,再接著以往的一切都在腦中重現,鮮衣怒馬的少年,各懷心事的錯過…蘇九思慢慢的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中的癲狂褪去,留下的是無法言語的深邃和滄桑,

於此同時,湖旁倚著樹打盹的漁翁慢慢的抬起了頭,望著小鎮的方向,笑了起來,對著魚兜裏的草魚說,他來了,草魚停止撕咬漁網,呆滯的眼睛變的清明,擺了擺尾巴像是在詢問漁翁著什麼,

是火種來了,漁翁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這一天我們等了太久了,漁翁再次彎腰撿起塤笛,風聲呼嘯,塤聲悠揚。

盞茶後,蘇銘停在漁翁的身後,沒有打斷他的演奏,天上雲層覆蓋雷光湧動,隨著塤聲漸漸急促,雨滴也傾盆而下,少了往昔的鳥啼蟲鳴,留下的唯有風雨和悲歌,蘇銘盤膝輕輕坐下,看著漁翁的背影,他努力回憶漁翁的模樣,可不知為何那個在他印象中十分深刻和熟悉的男人,卻怎麼也想不起麵部的種種細節,那個麵孔像是鍍上了一層陰翳,攏在陰影裏看不真切,

一曲終了,漁翁放下了塤笛,拾起魚兜向蘇銘走過去,這是今天的魚,漁翁的眼中混雜著一絲不安與掙紮,蘇銘接過魚兜,那隻草魚透過網看著他,眼神靈動意味深明,我有一些問題想問您…蘇銘的心中突兀的冒出數十年前漁翁把手放在他頭上時的模樣,幾十年過去了,漁翁一點也未曾繼續衰老,

既然已成既然,何必再說何必,知道隻是一個故事又何必追根求源,漁翁摩挲著塤笛等待著蘇銘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