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此去經年(一)(2 / 2)

說到傷懷之處,徐氏也紅了眼眶,心生憐憫。長孫姒勸慰了幾句,“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今兒謝竟陪太傅去刑部,見他似乎對謝跡之死沒什麼悲戚,隻說時運不濟。”

徐氏不讚同,說裏頭的情況外人不曉得,“謝竟一直待他這個小郎君不好,按理說,謝跡模樣雖說不好但好歹文武雙全,人又圓滑,能言善道,否則你當隻是靠謝太傅的庇蔭才進的四方館?心眼活絡著呐,上指下派的全都周全的來。”

長孫姒奇怪,問道:“不是說謝跡為人內斂,不愛交際,還因為這個得罪了不少人?”

徐氏問你這是打哪聽來的,“在朝堂上得罪人那也尋常,可不是因為什麼內斂。連我阿爺都誇讚他,說他不同謝竟,長袖善舞,日後指定堪當大用。隻可惜啊,這人沒了,說什麼都不成。”

這下輪到長孫姒無所適從了,原以為謝竟是個叫人捉摸不透的,不料他家小郎更是個有本事的,問起來連說辭都不一樣,千人千麵,她笑笑:“那真是可惜了!”

徐氏道:“可不,謝竟呀,是個沒福氣的!他還有宿疾,小郎君不在了,這往後煎湯熬藥的,就得靠他自己了。”

“他身子不好?”

徐氏點頭,“他年輕的時候不知怎麼的,胳膊上有道傷,深到骨子上險些廢了。好不容易留住了,這病根兒是撂下了。謝大娘子在的時候還成天到廟裏給他拜佛念經,可遇上天陰風露重的,還是疼痛難忍。前些年我阿爺同他說起過,年歲大了,這苦不堪言的。”

她自顧自說的起勁兒,看長孫姒一臉茫然,尷尬地笑了笑,“唉喲,你瞧我,趕著來看你,怎麼說起個兒老頭兒沒完沒了來,真是!”

徐氏風塵仆仆到華鏡殿似乎就是為同她嘮嗑,說叨了一通謝竟和謝跡轉而又說起養病的無趣,思念侍中府裏的爺娘和駙馬府裏的阿弟。最後長孫姒挨不住她盈盈的淚光,準她出宮探親。

長孫姒端著袖子站在甘露殿門口,望著她遠去的背影都飄搖了心滿意足的意味,轉過頭來對南錚道:“她說的,你可聽見了?”

他將她冰涼的手罩進掌心裏,這才道:“和我們聽說的都不一樣。”

她笑,偎到他身邊,“一個身負重傷,脾氣耿直又才學滿身的倔老頭,和一個今兒內斂低調明兒張揚圓滑的小郎,這謝家難不成是寫話本子的,一天一個模樣,真叫人憂傷啊!”

轉臉時,霧蒙蒙的風雪裏行來個人影,邁上台階,步履蹣跚,她好奇道:“你誰啊?”

移動的雪團在殿前把身上的雪渣子甩幹淨,露出王進維那張凍得半紅不青的圓臉來,“殿下!”

她有些惆悵,“你怎麼成這樣了?”

他行了個禮,哭喪著臉,“還不是老魏,臣從公主府回來,順道問他人審的如何。他可倒好,站在雪地裏頭和人講理,生死不論,就是不叫五間莊重新開門,說是得等到案子結束後。那些人橫,他也跟著頂,就這麼耗了許久,臣看著無望就先進宮來了。您瞧,連把傘都不給!”

魏綽這個較真脾氣,尋常人還真拿他沒招,長孫姒笑得打顫,待王進維緩過暖來問道:“你去問過煙官了,她可說那帕子上是個什麼藥?”

“天仙子,隻不過磨成了粉,有新有陳,陳的也放了許久,幾乎聞不出藥味。”

長孫姒皺眉,“又是天仙子?”

王進維歎了口氣,“殿下您是不是想起了宋氏兄弟的案子裏貓妖殺童?煙官長使說同那個藥粉也沒什麼差別,天仙子用來治癲狂風痹等症,好好地下在閼伽器裏,給謝跡醫病之用還是害他都在兩說著,這謝府裏的事可真是怪!”

長孫姒道:“我聽說謝竟時常去藥鋪買藥治宿疾,順便帶些回來也不起眼。若是為了給謝跡治病,大可熬些藥讓他服下,何況也沒聽說謝跡有癲狂風痹之症;不過害他,倒有可能,下在閼伽器裏,謝跡若是時常自其中取水喝,時日久了,就算是正常人也得喝出問題來。”

王進維疑惑道:“殿下之意,是謝竟在害謝跡?可畢竟是父子,這麼做……”

她道不好說裏頭的古怪,“不是謝竟就是那管家,總不能是謝跡自己給自己下藥。你瞧那屋子裏頭,說不準旁的地方還有。哦,那瓶子上的血跡,你可看出什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