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漫漫修遠(一)(1 / 2)

在漕船上生出事隨後逼問到公主府裏,算是早上逼宮不成的後手麼?她終究是棋差一招!

兩個月來,幾乎難過一天安生日子,就說長孫奐那個小人從來沒有好心眼。長孫姒撐著昏沉的頭,哀哀地歎了一口氣。

南錚的手探過來給她按了按太陽穴,低聲問道:“怎麼,頭疼?”

“心累!”嗓子粗啞成了個十五六歲的郎君,雄壯渾厚,能把人嚇個趔趄。

南錚垂著眼睛笑,低聲地哄,“再等些時日……”

這本是個不善言辭的人,願意來哄自然是擔心的;她開心起來,仿佛頭也不疼了,想起方才踉蹌的一下,仰頭看他,“你方才……下水救我了?”

“嗯。”

她支起了身子,搖搖晃晃地穩住了才道:“那你的傷口……”

南錚端了杯茶給她喂下去,麵色安然,“更衣的時候換過藥了。”

他說的波瀾不驚,長孫姒卻胡思亂想,一時間又回到他說她是他的愛妾那個場景中來,耳朵邊嗡嗡的響,“我的衣服……那什麼……是你……”

南錚轉過頭看著她,麵色平和,像是普度眾生的彌勒,滿麵悲憫,“權宜之計,若是趁了他們的心思,殿下怕是不盡的麻煩!”

她想的和他說的顯然不是一回事,就見她瞠目結舌地拎起衣服看了半晌,忽然把臉埋進了袖子裏,肩頭一抖一抖的。

南錚有些莫名其妙,“殿下,這是怎麼了?”

長孫姒笑夠了,才仰起臉來,臉頰像染了胭脂,綿綿柔柔的一片。他撇開眼去,聽她略帶得意的聲音在耳邊道:“南錚啊南錚,原來你的心思隱藏的這麼深。你早說呀,我肯定會答應你的啊!”

她的眼睛裏有明媚的光澤,清晨印著日頭的露水,幹淨的叫人心慌。他心裏的滋味也說不分明,極是喜歡又拚命地壓抑,“仆將殿下麵上覆了巾子,再請的娘子來替殿下更衣,應什麼?”

就像在琵琶上揉了一曲高調,韻味無盡,突然吧嗒一聲弦斷了,這種沉重的失落感實在難以忍受。長孫姒收斂了笑容,摸了個軟囊來離他遠遠地倚著;他望著她略帶悵惘的背影,心底很歡喜。

這樣的事向來不可強求,可如今卻不是他一個人單方麵的想法,能得到這樣隱約的回應,那便是再好沒有!

不過如今卻不是掂量這些的時候,何況眼下長公主府裏還有麻煩須得解決,進一步是生是死全無定數,“殿下,可想好如何回府應對?”

她覺得跌了麵子,嘟嘟囔囔地道:“你不都想好了麼?我聞到你這車裏的酒味了,就這麼著吧。對了,滕越呢?”

“受了傷,回府去了!”

“叫我和滕越下艙的那個參軍尋到了麼?”

“尋到了。”他挑亮了燭心才回話:“是京兆尹府的人,得了魏京兆的令,暗中相助殿下。他以為隨殿下一同下去的共兩人,也不甚在意。那人和滕越交手,受了重傷趁亂劃花了臉麵投了水,另一具屍體著人送去了刑部。”

她點點頭,摸了摸兜囊回頭問他,“那塊破布見著了嗎?”

“隨屍體一道送去給王侍郎了。”

腦袋沉甸甸地壓著她提不起精神來,心口往嗓子眼還火燒火燎的疼。什麼漕船翻覆,莫名的殺手,在見不著亮的艙底泡上半刻通通都給忘了,想著回府休養生息,可終歸還有虎視眈眈等著要個說法的朝臣。

車駕顛倒地極快,入了北門往官道上一轉,晏弗就在外頭道:“殿下,阿妧娘子,煙官長使和趙郎君在前頭候著了,您看……”

“好。”她極為艱難地起了身,從方榻下摸了一瓶酒出來笑眯眯地對南錚道:“多謝你考慮這麼周全,明天的謝禮保準你滿意!”

他卻叮囑道:“今日所有的事,隻管推到仆身上來。”

她斜他一眼,哼道:“包括愛妾麼?”

他忽然有些難堪,卻還是認真地點頭。

趙克承趕了車迎麵而來,兩車交錯的功夫,長孫姒拎了裙子手腳利索地跳了過去。誠然,一頭栽在車茵上辨不清方向,還是煙官和阿妧無奈地把人半拖半抱進了車裏,車頭一轉往醴泉坊去了。

在見到麵色沉鬱的老臣麵前,她幾口喝幹了壇子裏的酒;醉意朦朧都是現成的,用不再得裝腔作勢。

阿妧見狀也明白了幾分,把壇子裏餘下的也灑在了衣裙上,兩個人跌跌撞撞下了車,相互攙扶著,歪歪倒倒往府裏進。

一群火急火燎的朝臣正在花廳商議如何扳倒長孫姒,聞著濃烈刺鼻的酒味,見兩個娘子醉得一塌糊塗,那心情簡直不可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