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天,就已如此,接下來,那漫長的日子叫人如何受得了?
他在心裏不止一次的叫屈,自己僅僅是個做藥的生意人,最大的願望就是賺點繩頭小利,賺點辛苦錢,憑借自己的勞動,能夠堂堂正正地做個人,能夠以自己的頭腦活得比別人更好一點,為了這個最簡單的目的,他遠離家鄉,攜妻帶子在這人生地不熟悉的凰城開始辛苦的打拚,付出多少常人不曉得的辛苦,眼看事業剛剛有了起色,卻又飛來橫禍,身陷囹圄,受盡煎熬。
置老婆於不顧,生產在即卻不能關愛床前;置集團公司於不顧,雙規竟向集團黨給打了招呼?薛總怎麼看我?楊總又該如何看我;剛剛發來的賀信放在案頭還沒有捂熱,卻又出了這種事,真是讓人鬱悶呀!
相較於周之平的煩燥不安,梁大地的雙規生活卻是風平浪靜。除了剛進來時驚慌錯亂,承認江尚藥業的徐策送過12萬的房款外,其它的他隻字不提。
梁大地也被關在了滄山辦案點,滄山辦案點是凰城紀檢委設施、配備最為齊全、最為完善的一個辦案點。近年來,紀檢辦案安全問題一再重提,凰城紀委對這個辦案點在原來的基礎上,進行了全麵改造和提升,案件辦理的人性化、專業化、規範化達到了全麵提高。
作為處級幹部,梁大地在這裏也是享受到了最大禮遇。
這是一個一樓的房間,裏麵的基礎設施一應俱全,從窗戶向後窗望去,對麵是懸崖絕壁,高大的白楊樹在絕壁上淩仞而立,風幹了的葉子橫七豎八地懸掛在枝頭,其它不知名的樹木長得歪歪斜斜,叢生在漫山坡。
當梁大地第一次看到那白楊樹的時候,他就想起這樣一句話:自古富貴險中求,沒有風險哪來福地,那白楊樹尚且在絕壁上繞來繞去,繞出個枝繁葉茂,何況人乎?如果能從這裏僥幸出去的話,自己的後半輩子也就衣食無憂了,那眼前這些苦楚的忍受都是值得的,他砸巴著嘴在心裏鼓勵自己:“紀檢的雙規是厲害,可它卻不動粗,隻要自己來它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看他們還能把我怎樣?剛進來時,也就是自己慌了陣腳,才讓對方打到了突破口。”他對此後悔不迭。
從窗戶向前窗望去,恰好是廚房,隻能看見兩扇廚房門,其它的什麼也看不到了。任他高官顯貴,來到這裏一律當平民;任他吃蝦吃鱉,來到這裏一律吃盒飯;任他住高樓住大廈,來到這裏一律關居一間。
早晨、中午、晚上,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匆匆穿過的腳步聲多少能給他帶來些許內心的平靜,勝過這空蕩的寂寥,讓人沒著沒落的。
他被帶進來,已經十天了。十天了,除了徐策的事外,他什麼話也沒有說,他心如明鏡。
他若說了,就什麼都完了,他在招標辦幹了近兩年,在物價局幹了近十年,無論負責藥品標底,還是管理藥品零售,都涉及到藥品定價,這是做藥人緊盯的崗位,這是同事們眼熱的肥差。
在這個崗位上,他沒少收、沒少拿呀。他不斷把收來的、拿來的送給他更上麵的人,來保住這個崗位,同時,也添滿自己的腰包。這些年來,他給自己買房,他給兒子買房,他的花銷都是從這裏出的。若沒有這些外收入,一個小小的公職人員,他能買起房?在凰城這個城市城,別的不高,就一樣,房價高,高得離譜,高得讓人瞠目結舌。這些年來,他收得多了,要得多了,哪能一筆筆記得那麼清?收了錢財,替他們辦了事,正常的生意人是不會再舉報的、檢舉的,大家都是這樣,這就是人情,這就是社會。
隻是自己收得多了,未免放鬆了警惕,收了有些人的,沒有替他們辦成事,導致東窗事發。這些人沒有幾個,由著他們去檢舉吧。自己吃虧也就是吃在這個調走了的徐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