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茅的心一縮。糟了,真沒想到父親會這麼堅決地反對。那還是在他上高一的時候,他決心騎自行車到北京。臨走之際,悄悄寫了封信放到枕頭底下。
後來,他在半路的戈壁灘上遇到了歹徒。他們不僅將他的衣物和錢搶走,而且還拿走了他的身份證明。後來被蘭州收容所當盲流收容處理。直 到父親派車,才把染上重病的他接了回來。這是他最值得懊惱和最值得留戀的記憶,他怎麼能忘記呢? “爸爸,我下決心要做的事,就一定會幹到底的。” “那我也告訴你,別指望我能幫你的忙。我總不能給你派一架直升機保護你去徒勞無益地穿過那該死的大戈壁吧!”
毛茅被父親調侃的語調給激怒了。他不能再保持冷靜了。
“不!爸爸,上星期‘老山英雄事跡報告團’來本市做報告,您不是也聽了嗎?您不是也曾激動得落下眼淚嗎?您不是自言自語地說您好像又回到幾年前了嗎?我之所以把我的計劃告訴您,不過想得到理解罷了。我為什麼要走這萬裏長途呢?是因為有一個理想在支撐著我—我想體驗一下紅軍萬裏長征的感受。我不想忘本!我隻是想以我的行動,向那些標榜 ‘實用主義’的人挑戰!我絕不會為我這個選擇後悔!”他說完,快步走過去拉開門,迎麵碰上了正在偷聽的母親。母親尷尬地笑了笑,他理也沒理就出去了。公園裏靜悄悄的。下午的陽光把一切都弄得慵慵懶懶的。他在林蔭密布的路上走,不時地踢開路上的小石子。
走累了,他坐到一條椅子上,看著前麵的草地上,有一個老人領著一個幼童,在教他走路。那個幼童一離開老人的雙手就要跌倒……但小家夥終於能夠踉踉蹌蹌、歪歪斜斜地邁出一步兩步……旋即又跌倒了。小家夥在老人的鼓勵下,又一次勇敢地爬起來,向前走去……
你也跟那小家夥一樣。你得學會自己走路,你得學會跌倒的時候再勇敢地爬起來!倏然間他心頭充滿了力量。用力一甩,手中的薄石片飛快地削向人工湖,一跳兩跳三跳……跳了七八下,方才沉入水裏。
有一片陽光,透過稀疏的樹影,斑駁地落在他那充滿朝氣的年輕的軀體上。
他對自己的選擇堅信不疑。
十
鄭克敲了敲門。剛才喧喧嚷嚷的房間突然寂靜下來,他剛要推門,門卻開了。一個鼠眼精瘦的 20歲出頭的小夥子,用審度的目光看著他。此人兩顆大牙缺了—正是豁豁牙。兩人都是一愣,而後心照不宣地笑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呀!有何貴幹?”
“準備幹個體戶。我待業了,可總得吃飯吧。”
“那進來談。屋裏方便。”
他閃進屋子。路過臥室的時候,他順便向裏望了一眼:裏麵一桌麻將正玩得紅紅火火,滿屋子都是煙。4個人腳下都有一隻攢壺,鄭克知道,那壺是賭錢時裝錢用的—借以掩人耳目罷了。
他跟著豁豁牙來到了偏房,二人坐了下來。豁豁牙慢條斯理地卷了根莫合煙:“怎麼,高考落選了?想瞅個機會大撈幾把?”
鄭克漠然地點點頭。他認為完全沒有必要告訴對方,說自己不願意白吃飯,叫父母養活。這家夥隻知道好死不如賴活著,他是一個沒有羞恥感的人,鄭克想,不過現在還得用他。我們是互相利用,誰也不吃虧。該對這家夥攤牌了。
“你給我聯係一批西裝短褲。我手頭隻有 300元,而你知道信息。賺頭兒我們對半開。”
“那好呢。”豁豁牙狡黠地眨眨眼睛,撚滅了煙頭。
接下來一個星期,鄭克將 100件短褲售出,賺了 200元。後來他又擴大再生產,倒了一些短裙、花裙等各類服裝,賺了將近 1000元。他盤算這樣子下去,不出一年,自己手頭就有上萬元了,開個咖啡館或是酒吧是不成問題的。
夜晚,月上柳梢頭。城市的夏夜是非常美好的。街上到處都流瀉著溫暖的音樂,流動著輕鬆的人們—他們在勞累了一天之後,享受著這個舒暢輕鬆的時刻。
鄭克坐在一個小酒吧裏。他要了一杯紅葡萄酒、兩個冷菜,獨酌自飲,心中盤算著輝煌的計劃。在某種程度上酒是他最好的朋友,無須出聲交談,它就會給他以無限的熱量。
猛然,一個寬大的身影闖入了他的視線。那人坐到他的對麵。他抬起頭,不禁一愣:父親?!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父親冷冷地注視著他,這使得他心裏有點兒發毛。他知道父親輕易不 板臉的,即使是在人生的緊要處。他覺得父親是一個好男人。父親在勘探工作方麵無疑是同行中的佼佼者。他小的時候,父親最喜歡兩手掐住他的腰,向空中一拋,再接住,或是歡快地旋轉,歡笑,讓歡樂充滿整個空間。父親還愛用他那一臉的大胡子茬,紮他,吻他,把他弄得又痛又癢,他從中體會到了天倫之愛。他那會兒就想,長大了一定好好地報答父親……
“小克,我想跟你談談。我之所以用這樣的腔調,是因為你完全成人了,你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見—雖然它還是幼稚和膚淺的。我想和你談談你的選擇,你對你的人生的把握。說實話,要通過關係給你弄個工作並不難,但是我不願那樣做。既然你要自己闖,就把你的計劃給我談一談吧。”
父親的語詞是誠懇的,完全沒有居高臨下的態度。鄭克給父親斟了一杯酒,又叫了兩個冷菜,才開口說:“爸爸,你和媽媽一直是我最尊敬和最信賴的人。現在我到了這個地步,真是慚愧。現在我才懂得一些事理,生活就毫不寬容地把我推上了人生舞台,開始給我出難題了。爸,我準備當個體戶,手頭連本帶利已有近千元。我想先幹一兩年,手頭寬裕了,再開咖啡館什麼的。我相信我的能力,我也有自信心。生活再嚴峻也終將會因我的勤勞而展露微笑的。”
聽了這些話,父親放下筷子,用手撐住下合頜,思索著什麼。
有一道陽光,從窗外射進來,在他和父親中間穿過。一道成年人之間的心靈鴻溝,它使他和父親再也回不到像小時候那麼親近的程度了。他感到了一絲憂傷。
父親抬起了頭,喝幹了那杯酒,目光變得溫和了。
“小克,我深知你的性格,同時我也理解和相信你。可你想過沒有,沒有知識在未來的社會裏是沒有立足之地的。我還是希望你能多讀幾年書,起碼我們做父母的還可以供你幾年。鼓鼓勁再考吧,沒有知識,難以在社會上立足啊!你看那些個體戶,他們中間不乏萬元戶,可他們在社會上有地位嗎?”
“不,爸爸,人活著關鍵在於自我的希望的滿足。一個詩人可以因擁有了一個情感世界而驕傲,他並不在乎自己是否吃得滿嘴流油。同樣,有人隻要吃飽飯和穿漂亮衣服就滿足了—這兩種人都很滿足,都有幸福感,所以,隻要人活著自在就行了,別人怎麼看你,管他幹什麼?那樣活著也太累了。不過你放心,等我手頭錢多了,再繼續學習。我一定會記住你的話,多學知識,努力掙錢。”
父親用深沉的目光看著他。顯然他在掂量著兒子話裏的真切程度。
“爸爸,我們還是回去吧。到家裏和媽媽再合計合計。這需要大家的表決。”
父親寬厚地一笑,二人碰了一杯酒,就一同走了出去。
外麵,風淡淡地吹著。他們彼此都感到了對方堅實的心跳聲,他們彼此都能體會到相互信任的幸福感。街燈一盞盞地亮了。
十一
那決定他們命運的高考已經接近尾聲了。這是考試的最後一天的下午,考的是最後一門:政治。
像往常一樣,林靜茹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感到很暢快。再也沒有比這更輕鬆的考試了,她想,隻要不出意外,按去年的標準,自己是可以達到錄取要求的。盛夏的七月的下午,天氣又悶又熱。窗外蟬兒單調而熱烈的鳴叫聲,透過窗戶瀉了進來。屬於它們的隻有這麼一個季節,而屬於她的卻不止這一次拚搏。隻不過蟬兒的夏季容易失去,而她還可以繼續奮鬥和進取。
因為對於一個永遠都在進取的人來說,他(她)永遠都擁有不會衰老的青春。卷子發下來了。已是考場老手了,像往常一樣,林靜茹習慣性地聞了聞考卷上油墨的清香。而後,她先瀏覽了一遍,看來題目沒有多大的難度,她整理好自己的思緒,便以入無人之境的姿態,闖入了紙老虎般的題海。
蟬兒依舊在熱烈地歌唱著屬於它們的夏天,很喧鬧,也很惶恐。宣告考試結束的鈴聲響了,一年一度的高考又正式收場了,誰也無法再次更改。林靜茹舒了口氣,她滿懷信心地收拾好東西,站起身來,準備交卷了。這時南彬鋒走到了她的身邊,遞過來一個玫瑰色的疊成矩形的紙箋,笑了一 下:“這是給你的。”
這是什麼呢?林靜茹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有點兒閃爍。林靜茹低下頭,謹慎地把它裝進了衣袋,就跟著同學,走出了考場。
陽光下,一切都是那麼明朗。生命在這個季節是那麼繁榮和茂盛。擁有著這樣一個季節,對於誰來說都是很幸福的事兒。這日子真舒心啊,林靜茹忍著。她微笑了。她掏出了那個玫瑰色的紙箋,輕輕展開來。幾行灑脫不羈的字跡闖入了她的眼簾。她感覺到心有點兒跳。
林靜茹:明天下午如果有空的話,到學校後麵的小樹林來一趟,和你有事兒商量。夏令時 6點整,希望不要失約。知名不具這是什麼意思呢?他和我有什麼可商量的?這不會……想到這兒,她的臉一下子紅了。她感到有些害怕。伸開手,她攥緊了一把迎麵送過來的夏季風。
6點鍾到了。當她快走近那片小樹林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樹林旁立著一個俊秀挺拔的身影—看來南彬鋒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她抑製住心跳,走近了他。
他用一種鄭重但不乏熱烈的目光看著她。她有點兒慌,忙把目光移到了別處。
“你能猜到我找你有什麼事兒嗎?”依舊是那很自信的好聽的男中音。
“不知道。你說吧。”她平靜地回答。
“好吧。靜……林靜茹,幾年來的高中生活馬上就要結束了。我想你一定很珍惜和懷念它吧。說實話,像你這樣堅強和富有政治眼光的女孩子不多見。我想你很清楚我的雄心,這一點我從你以往的目光中看出來了。你不是一個外表很出眾的女孩子,但你有一種內在美,擁有這種美的人很少,至少我沒有遇見過。我……我很想與你建立一種不尋常的關係,你,你同意嗎?”
看來你又走錯了一步,他想,她肯定不會同意的。你真是一個傻瓜。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為什麼要向她表白這些你明明知道對你無益的話?你忘了你的事業了嗎?你忘了你發誓不到 30歲不考慮這個問題了嗎?既然你已經預料到你肯定會遭到拒絕,那麼你為什麼還要向她表露你的心跡呢?你太衝動了!
果真是這麼回事!林靜茹感到踏實了許多。還說我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子呢。嘿,你可不知道我常常獨自一人在黑夜裏默默地流淚啊。該怎樣回答他呢?難道他不是一個才華出眾的人嗎?難道他不是一個很吸引人的人嗎?他的各個方麵都很出類拔萃。可是自己也一樣想做一個女強人。沒有到時候也決不考慮這種事。該怎樣回答他呢?
“南……南彬鋒,我完全理解你的意思。可是,你該清楚,生活還不允許我們那樣做。你讀過小說《柳眉兒落了》嗎?”
南彬鋒點點頭。他罵自己,糟糕透了,南彬鋒,事情果真如你所預料的那樣。這會是你人生道路上的一大失敗。你會永遠地為此而感到懊悔的。你真是有些頭腦發熱了。可你得承認,她是一個好女孩,一個能夠了解、理解你的女孩子。但是僅僅憑這一點,你就該這樣要求於她嗎?為了事業,你本來下決心拋棄其他一切的呀!
看到南彬鋒點了點頭,她對怎樣回答有了信心。
“我們就像那篇小說中的兩個主人公一樣。生活的海洋會無情地打散乃至徹底地摧垮我們這兩隻小船的,你明白嗎?生活絕不允許我們做那樣的選擇,麵對我們的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做事業上的朋友,你說好嗎?”
不!南彬鋒突然衝動起來。我時常感到寂寞。一個人奮鬥太孤獨、太冷寂,真需要一個理解我的女孩子給我以鼓勵和安撫啊。但南彬鋒還是壓抑住了自己,臉上浮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他對自己說,你還太年輕,你還太嫩,你有時還愛衝動,這一點太不好啦。這對你的事業真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那麼好吧,靜茹,就讓我們做事業上的朋友吧,需要你幫忙的時候,可別忘了伸出你的手啊! ”他還是那樣大度和灑脫,從不為自己的失敗而表示沮喪和灰心。林靜茹感到有些失落和遺憾。但繼而她也笑了笑:“好的,我也會需要你的幫 助的。為了我們永恒的目標,努力幹吧!”
南彬鋒堅定地點點頭。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問:“你的生日,是不是 7月2 6日?”
林靜茹睜大了眼睛:“對啊,你怎麼知道?”
他笑了笑:“你和毛茅、鄭克是同一天生日。再過十幾天,你們的1 8歲就要來了。同學們要為你們賀生日,同時舉行畢業聯歡晚會。7月2 6日下午 8點,在校會議室。希望你一定來。我走了! ”
林靜茹點了點頭。她看著那個挺拔的身影一直走進了太陽的光暈裏,輕輕舒了口氣。
18歲,你就要 18歲了呀。你將從此永遠地永遠地離開你夢幻般美麗的中學時代了。你就要揚起你奮鬥的帆,衝向生活的汪洋了。但你將永遠地懷念這個美麗的年輪。它永遠是五彩繽紛的。它永遠是透明的,是清純美麗的。
她感到生活更加可愛了。在這個千帆競發的世界裏,為自己爭得一個空間真不容易。但正因其不容易,方才有那一份創造和進取的歡樂。
生活已經張開雙臂迎接我們了。隻有不畏艱險的人才會把握住自己的舵。你還得好好地學點東西,她想,你還淺薄得很呢。你簡直連一滴水都不是呢。你得使自己強有力起來。
這不,蟬兒又在熱烈地為你加油鼓勁了呢!
十二
窗外,星漢迢迢,銀河耿耿。蟋蟀們快樂地演奏,使得毛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高考剛結束,毛茅就開始行動了。父母親終於同意了他的冒險行動。而他一向反感、上次差點進監獄的哥哥,以及姐姐總共支援了他 400元。加上他自己的積蓄和杜薇支援的 100元,還有同學們的讚助,已基本上夠用了。一切準備都已就緒,就等出發了。
想到這兒,躺在床上的他自信地笑了。班主任汪老師給予他很大的支持。要不是他說服了父親,父親才不會同意毛茅的行動呢。可氣的是,有些同學居然認為他的這次行動是毫無意義,簡直是白送死。其實,根本不用跟這號人去辯解。人生的目的和追求因人而異。“長江漂流隊”漂流長江以後,人們對此不是爭論了好久嗎?隻要有人能夠理解就行了,哪怕隻有一個人!
他又想起了高二放暑假時他獨自一個人騎自行車考察天山的情景了。
當他終於麵對著近在眼前的天山的時候,突然流出了眼淚。西部的山太偉大了。沒有見過西部的山的人,是難以相信它的挺拔、它的高峻、它的傲岸、它的忍辱負重、它的精神力量的。
在西部大山的麵前,你絕不會有任何不嚴肅的表現。你隻能默默地仰視著它那巨人般隆起的軀體。這個時候你會突然懂得人生的坎坷和磨難其實是自然而然的。這個時候你會明白你年輕的生命應該幹些什麼。這個時候你真為你是大西北的兒子而感到萬分的驕傲!這個時候你思潮起伏、感情澎湃,這個時候你簡直不能抑製自己像岩漿一樣的激情。這個時候你簡直就要踉蹌著撲向前去,跪在這高峻的、堅韌的、宏偉的山腳下,流著眼淚喊一聲:“父親啊!我們大西北所有男人的父親啊!”
你會用目光無聲地詢問:你是更新世古猛獁最後仆地的不屈嗎?你是中生代恐龍最後掙紮的痛苦嗎?為什麼沉默地站著,任大漠狂風吹散漫天冰雪覆蓋你,任太陽折磨你、削砍你,任雲雨輕薄你?但是,終將有一日,在你的肩頭,將會有一群年輕的登高者們,執號角昂然地吹……以示威、以無畏、以挑戰般的姿態,執號角昂然地吹……以示威、以無畏、以挑戰般的姿態,執號角昂然地吹……
他在床上又翻了個身。他聽到自己的激動的淚流出來的哨聲了。他一直為自己有這樣的經曆和感覺而驕傲。是的,隻有紮根於這片神奇的土地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藝術,才能找到自己真正的歸宿!對了,臨走前一定要去雨花台,給曾為解放新疆獻出生命的烈士們獻上一束花,而後再義無反顧地踏上征程。
上午南彬鋒告訴他,說 7月26日要為他、鄭克和林靜茹慶賀生日——三個人將在同一天的同一時刻,一同告別黃金般的中學時代,而後,昂然地步入生活的旅途,去拚搏,去奮鬥。這是多麼令人激動的事啊。
這兩天杜薇情緒不好,原因正是自己的這次遠征。她真是一個好女孩子,她最理解他了。但他們之間並不是愛情,而純粹是友誼,更確切 一點講,兩人擁有的隻是互相之間的信任,盡管同學們私下說些他倆的怪話。
他笑了笑,翻了個身又搖搖頭。真是個小孩子家,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小女孩,你其實還不真正了解我呢,你隻知道我的血液裏有著一種躁動、不安分的因子。你還不知道我初三時就到過額爾齊斯河,高一時到過蘭州,高二時又單獨一人考察過天山呢,有這些經曆就足夠了。小姑娘,不要為我擔心,你知道為了理想我一向是一往無前的,放心吧。
爸爸媽媽,我很感謝你們。是你們給了我生命。爸爸,你曾以你凜然和大度的氣質,使我變得更加熱愛人生、向往未來了。我也不再是 10年前還向你撒嬌,拿你當馬騎的孩童了。我從你身上繼承了足夠的勇氣、膽識和力量。前輩人的優良天性由於遺傳而轉給了後代,所以,你交給我的不僅僅是軀體,你還給了我一顆熱烈的心和靈魂。這些是我一生都受用不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