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全是家常菜,全是土生土長的,跟那家路邊店差不多,但味道反而不如那家路邊店。大家探討原因,都說可能是中午肚子餓了,又是第一次吃那麼地道的本地貨色。什麼東西都是第一口才覺得好嘛。喝了點酒。是一種本地產的燒酒。29度,用白色的瓷瓶裝著,味道還算純正。喝酒能解乏,若塵和楊洋也喝了幾杯,兩人有些興奮,咋咋乎乎的。搞得兩個服務員站在一邊看熱鬧。我和郝傑輪番敬王鎮長,這人酒量較淺,在鄉下地方呆久了,悶得很,平時也沒人來看他,見到我們高興,放開了肚量喝。很快就醉了。後來他就睡在餐館裏,老板娘給他騰了間房。
辦公室主任和宣傳幹事陪我們回鎮政府招待所。所謂招待所也就四間睡房。剛好夠我們四個人住。鎮政府是一排兩層的樓房,一樓辦公,二樓是招待所,還有一間會議室,一間乒乓球室。我們上了二樓,看見房門已經打開,鑰匙插在鎖孔裏。辦公室主任把我們帶到房間裏,說熱水準備好了,請我們早點休息。然後他就和宣傳幹事告辭了。進了房間一看,我的天,就一張床,一張雜物櫃,連洗手間都沒有。大家互相串門,四間房都是這樣的。若塵說:總得有個拉屎拉尿的地方吧。我就四處尋找,終於在二樓最左邊找到廁所,廁所裏有衝涼的地方。顯然沒有熱水。辦公室主任所謂熱水準備好了,就是每間房裏放了兩瓶開水,那大概是給我們擦身兼飲用的了。好在天氣暖和,衝涼水也沒所謂。
坐了一天的車,大家都有點累。分頭去衝涼。衝完涼睡覺。我躺下時已經十一點。頭一靠上枕頭就不可抑製地進入了夢鄉。我原來還以為可以一覺到天亮,事實上才睡了兩個小時就給蚊子咬醒了。我睡意很濃,可架不住蚊子飛來飛去,嗡聲不絕。我隻好開了燈,這下把我嚇壞了,四麵牆上全是蚊子。黑呼呼的像在開大會。我爬了起來,想找條床單什麼的蓋住麵部,可房間裏什麼也沒有。我把藤席翻了起來,把床罩拆了出來,做了個蚊帳的形狀,蒙住自己的頭部。這樣是沒有蚊子咬了,連蚊子的嗡嗡聲都聽不見,可是睡不了十分鍾就覺得憋氣,比蚊子咬還難受。
若塵也給蚊子咬醒了,睡不著,過來找我。她把門推開,輕聲叫我:立誠,立誠。我沒好氣地說:進來吧?像小貓叫春一樣,難聽死了。若塵進來,看見我蒙著床罩睡覺,笑個不停。我說:笑什麼?蚊子不咬你是吧?若塵說:還說呢,給蚊子咬醒了,我覺得臉上盡是蚊子咬的疙瘩,你幫我看看,這個破地方,連個鏡子都沒有。我把床單掀開,坐了起來。若塵像見了鬼一樣,驚叫起來:哇,你是誰?怎麼睡在立誠的房裏?我說:怎麼著,成了發糕了?若塵想起自己的臉,莫非也是腫得像麵鼓,趕緊用雙手遮住。我說:別蒙著呀,讓我看看,有多嚴重?若塵還是不鬆手,我走到她麵前,用力撥開她的手掌。然後做了個誇張的表情給她看。若塵說:怎麼啦?跟你一樣腫呀?我說:沒那麼嚴重,除了鼻子像蒜頭,其他地方還能看出原來的模樣。若塵說:討厭,明天怎麼去見人。我說:沒關係,明天估計就一場捐贈儀式,咱們化個淡妝,很容易蒙混過關,再說人家不認識咱們。以為我們生來就這麼胖。等我們瘦下來的時候,也該走了。若塵說:我有時很愛你,有時又很恨你,蚊子把我咬成這樣了,你還在尋開心。我說:不開心也沒辦法,我要是有孔明一半聰明,一早就知道這裏蚊子多過居民幾千倍,就帶些防蚊油來,給你全身擦遍。若塵說:怎麼辦啦,我困得要死,又睡不了。我隻好充一回英雄了。我說:行了,大小姐,誰叫我是你的護花使者呢,今天就委屈我一回吧。你睡這兒,我給你趕蚊子。若塵倒是很聽話,她爬上我的床,躺下了。她穿了件印花棉布裙子,膝蓋以下全露了出來。我用床罩把她的腳包住。手裏拿著一張折疊的報紙,給她趕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