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趕蚊子一邊給若塵講小時候的故事。小時候天氣熱,屋裏睡不著,大家都在露天睡,我們兄妹幾個擠在一張竹床上,老娘坐在旁邊,手裏拿著一把扇子,替我們趕蚊子。到深夜兩三點,沒那麼熱了,我們也睡熟了。老娘就一個一個把我們抱進屋裏睡。我給若塵趕蚊子,才趕了大半個小時,手已經酸得不行了。這才體會到老娘的辛苦。當年她是一夜複一夜地給我們趕蚊子的啊。白天忙了一天,晚上還要替我們搖扇子,直熬到深夜才能睡個安穩覺。若塵聽我講故事,眼裏轉著淚花兒。她說:老媽真不容易呀。這就是說,她一動情就把自己當做我的人了。????若塵把我的手抓住,按在她懷裏。她雙眼看著我,說:立誠哥,別搖了,累。我也不睡了,咱們聊聊天。她把頭靠在我的大腿上,雙手抱住我的腰。我們聊了幾句,若塵覺得渾身奇癢難忍。她開始在身上四處撓癢癢。她一撓開了,我也覺得身上不對勁。我說:別不是有虱子吧?若塵嚇得跳了起來。她知道虱子比蚊子還討厭。蚊子看得見,趕得走,虱子看不見,也趕不走。我說如果真是虱子,隻有一個辦法。若塵說:什麼辦法?我說:把衣服脫了,把小壞蛋一個一個的找出來。若塵說:我就知道你起歪心。我說:咱可是說正經的,你要是不趕快采取行動,待會兒虱子就往有毛的地方跑,到時候呀,就隻好剃光頭,刮陰毛了。????若塵說:我去衝涼。她爬了起來,回到自己的房間。一會兒,她包著浴巾過來了,手裏拎著自己的衣服。她把衣服扔給我,叫我給她找衣服上的虱子。她還交待說,找幹淨了不要再把衣服放在床上。用塑料袋包起來。回去用微波爐殺菌。一會兒若塵走了回來,要我陪她去衝涼。她說那邊夠黑。那個衝涼房從相學上說是凶位。而現在正是凶時。我是個大吉大利之人,站在那兒就可以逢凶化吉。我隻好拎著她的幹淨衣服(她不讓我抱,怕我身上的虱子跑到她的衣服裏),站在廁所門口幫她站崗。????若塵衝了涼,把頭也洗了。回到房裏也不敢在床上坐。隻敢坐椅子。我說:虱子還有個名字,叫跳蚤,也就是說,它的運動方式是跳躍。若塵說:它會跳到我身上來?我忍不住大笑起來。若塵說:你別笑呀,我覺得身上又癢了。????楊洋和郝傑睡得很死,沒有給蚊子跳蚤鬧醒。對此若塵覺得不可思議。她說:小雜種難道也是欺軟怕硬?我說:楊洋是調查出身,經常在野外蹲點,早跟蚊兄虱弟打成一遍了。郝傑呢,一身死皮爛肉,又喝了酒,別說蚊子,連老虎都咬他不醒。????天亮了,若塵不敢出去,也不讓我出去。我坐在床上翻著她的裙子,找跳蚤。若塵坐在椅子上,離我遠遠的,有一句沒一句跟我說話。後來楊洋進來了,看到我們,吃了一驚。她說:你們怎麼在這兒?立誠呢?若塵就笑了。她一笑就露了餡,楊洋聽出了她的笑聲。看清她有些若塵的樣子,再看看我,儼然是一個放大了的立誠。她說:你們的臉怎麼腫成了這樣?若塵說:奇怪,蚊子怎麼不咬你?楊洋說:是蚊子咬的呀?活該。原來這丫頭隨身帶著防蚊油,睡前把全身擦遍了。若塵說:真沒良心,白認你做姐姐了。楊洋說:哪裏知道你們這麼蠢?會由著蚊子咬。????一會兒郝傑來了,大家都往他臉上看。郝傑給大家看得一頭霧水,他以為臉上沾了什麼東西,在臉上摸來摸去。若塵說:奇怪,他怎麼一點事也沒有?她看著楊洋,想從楊洋臉上找出答案。楊洋說:我可沒給他塗防蚊油。郝傑終於發現我和若塵的臉腫成了小水桶。他想摸若塵的臉,若塵躲開了。郝傑說:是真腫呀,不是搞化妝舞會。若塵說:去你的,都是給你害的,我跟人家露宿野外都沒給蚊子咬成這樣。郝傑說:不行,得帶你們去醫院處理一下。我說:就算有醫院,也未必有治蚊咬的藥。楊洋說:我有百草油,塗一點吧。說不定有效。????我們一起去楊洋房裏。楊洋從包裏拿出一瓶百草油,我撒在手上,想往若塵臉上抹。若塵躲開了,她說:你先抹,你先抹,咱們女同誌講一回。我說:啊,怕我拿你做試驗呀?那咱就犧牲一回了。我往臉上抹了幾把,覺得涼爽爽的,馬上不癢了。可我故意裝出難受的樣子,齜牙裂嘴,說:又疼又癢,真受不了。若塵信以為真,得意地說:好在我沒塗。楊洋在一邊竊笑,她說:傻丫頭,他騙你的。若塵將信將疑,要拿一點試試。我不給,說:你這丫頭這麼自私,就該讓你吃點苦。楊洋瞅著我一不留神,一把搶過百草油。走到一邊給若塵往臉上塗。若塵看著我,對我齜牙裂嘴。????宣傳幹事過來請我們去吃早餐,她說早餐已經準備好,王鎮長在餐館裏等著。我們一行到了餐館,王鎮長看見我和若塵臉上盡是蚊子咬的紅點,抱歉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忘記給你們掛蚊帳。原來這招待所已經大半年沒人住過,前兩天才找人打掃幹淨,布置好床鋪,就是把蚊帳給忘了。郝傑說:沒事,沒事,咱們也該體會一下勞動人民的疾苦。????早餐吃的是魚片粥、豬肉炒牛河,還有肉菜包。王鎮長叫我們吃多點,他說中午可能沒東西吃。若塵問中午去哪裏。郝傑說保密。????吃早餐的時候,一部拖拉機開到了餐館門口。咚咚地響個不停。震得桌上的盤子都搖晃起來。王鎮長說那是槎頭鄉派來接我們的”車“。若塵說:坐拖拉機呀,太好了,我還沒坐過呢,一定很好玩吧?我說:好玩,好玩得不得了。????吃過了早餐,我們四個人上路了。王鎮長說他們就不去了,羅鄉長在鄉裏等著我們,他會安排的。後來我們才知道王鎮長之所以不去,是怕給鄉裏添麻煩,因為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而一張嘴對於鄉裏來說是一個負擔。????山路很難走,路窄,凹凸不平,還盡是盤山公路。在到浮草鎮前,我們也走了很長時間的盤山公路。但那段路是平坦的,隻是曲折多彎。縱是如此,也把若塵轉得昏頭轉向。她一路在看著風景,後來不敢看窗外,看了就暈,隻好靠在我的大腿上睡覺。我們分坐在拖拉機尾拖兩邊,若塵和楊洋坐前麵,我和郝傑坐後麵。兩個女人開始還說說笑笑,後來給顛得前翻後仰,楊洋在外麵跑得多,久經考驗,還能挺一陣,若塵可受罪了,早上吃的一點東西差不多全嘔了出來。她後來抱著我的胳膊,臉色蒼白,軟得像一堆棉花。????拖拉機吃力地在山路上爬行,似乎隨時都準備停下來,或者一不小心滾進深不見底的山溝裏。若塵幹脆閉著眼睛,整個人偎進我懷裏。她說:要跌也是兩個人一起,有個伴。由此可見她心地壞得很,連死都要拉個墊底的。我一手攬住若塵,一手緊緊抓住攔杆。不經意瞥了一眼郝傑和楊洋,發現郝傑也像我一樣,一手拉住攔杆,一手緊緊地攬住楊洋。????走了三個多小時才到了槎頭鄉。我們問拖拉機手這段路有多遠,他說二十來公裏。他說要是抄近路,不用這麼遠,但路不好走,也要走兩個多小時。所謂鄉政府,就是一間大瓦房,也就是鄉長的家。羅鄉長早就等在門口,看見拖拉機到了,就跑過來說歡迎歡迎。我們跳下車,跟羅鄉長握手。老羅的手很粗,像鬆樹皮。若塵跟他握了手後,不停地看自己的手,還拿左手不停地撫摸,大概是給羅鄉長的糙皮硬繭刮花了皮膚。拖拉機放下我們後又往回開,說是去拉電腦。羅鄉長說他找王鎮長批了十五台電腦。我說:你要電腦幹什麼?你這兒有人懂嗎?老羅說:沒人懂,要幾台來放著,就當給孩子們買玩具。若塵聽了對著我吐舌頭,楊洋和郝傑在那裏暗笑。我低聲對郝傑說,他媽的,這些電腦全是垃圾堆裏撿出來的,髒得要死,不知有什麼病菌呢,別把孩子們給害了。郝傑說:有那麼誇張嗎?????我們在鄉政府坐下,喝了杯茶。鄉長說離吃飯還有點時間,帶我們去山上看看。楊洋說,看看莊稼吧。老羅說好呀,路上就有莊稼看。這裏是石灰岩地區,放眼望去,盡是光山禿嶺,走近了才發現石頭縫裏有些土,有些草,但幾乎沒有樹木。我們順著一條蜿蜒的山路一直往上爬。爬到山頂,大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