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大做培訓時經常嬉皮笑臉地講一個故事:一個男的遇見一個女孩子,被她的美貌所吸引,於是想追求她。他壯著膽子伸手去握女孩的手,女孩看了他一眼,連忙把手縮回去;他不放棄,又把手伸過去,這回女孩狠狠白了他一眼,又把手縮回去;但男人還是不放棄,鼓了鼓勇氣,又把手伸過去,這回女孩沒有掙脫,而是含情脈脈地低下了頭。李宏大的結論是,推銷就好比男人追女人,隻要你不怕拒絕,跟客戶不停地講反複地講,總有一天客戶會被你說動。他的故事曾經給我很大觸動:原來追女人這麼簡單,隻要臉皮厚一點膽子大一點,就能把女人搞定!
後來我發現李宏大這套“厚大學”的理論是有問題的,推銷這種事不能跟追女人類比。推銷者的目標是短期的,就是讓眼前這個客戶簽單,隻要客戶簽了他就成功了,成功以後他還可以尋找下一個客戶;但是男人的目標卻是長期的,他一旦把女人追到手就意味著要跟她長期生活在一起,要為她負責,不能隨便再找別的女人了。因此正在追求女人的男人時常會有這種困惑:這個女人真的適合我嗎?她值得我去這樣付出嗎?
當然有一類男人是不會有這種困惑的,因為他們會把追女人看成短期的目標:隻要把女人追到手就成功了,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懶得去想;或者本來就隻想玩一玩,根本沒打算有未來。正因為他們沒有困惑所以行動更果敢更堅定,更容易讓女人感受到他們的“真心”,於是他們也更容易達到目的。這類男人經常被奉為“情聖”。從這層意義上講,李宏大的“厚大學”並沒有錯。
其實我對這類男人並沒有偏見,相反內心對他們倒有幾分豔羨,不是羨慕他們“臉皮厚膽子大”,而是羨慕他們能“活在當下”和“心夠狠”。我不能使自己放下對未來的設計和幻想,把注意力專注在身邊觸手可及的地方,不敢放縱自己去享受眼下的快意,而長遠的計劃又是那麼虛無縹緲,現實發展總是超脫自己的預期。我也不能使自己狠下心來,不去在意人家會不會因我而傷心,因我而不高興,像隻狼一樣直奔著自己的目標前進,所以我到現在還是猶猶豫豫,且進且退,連一個女人也搞不定,到頭來傷的總是自己。
自從林鳳曉接掌團隊大印以來,每日兢兢業業恪盡職守,見誰都笑容燦爛有求必應,結果不出兩個月她就病倒三回。正陽部的軍心漸漸穩定了,葛輝也不再有組織的向這邊挖人,李宏大沒事就在晨會上講個專題,一張嘴就是大半個鍾頭,一切都似乎步入正規。
白璐就像一個方外之人,對團隊裏發生的變故毫不在意,一心隻想著找對象的事。但她相親的路似乎並不順利,總也遇不到合適的,因此變得牢騷滿腹,整天抱怨天底下沒有一個好男人。有時我看不過就說她:你可別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就你這眼光恐怕好的賴的都分不清。白璐把臉一揚,略顯得意地說,你別小看我,我現在可是閱人無數,不管什麼男人,隻要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我倒吸一口涼氣,有種赤身裸體被她窺測的感覺。我說,那你看我要拉什麼屎?白璐笑道,你呀,有便秘,想拉拉不出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跟白璐是種什麼關係,我總覺得她對我還有點意思,她整天急著找對象就像演給我看的,是在試探我;也許她真的常去相親,見過不少男的,但沒有一個比我強(這是可想而知的),隻好又把目光轉向我。那我對她還有感情嗎?也許有吧,我不知道。對一個單身漢來說,****是很容易被調動起來的,有時隻需要一個曖昧的眼神或者幾句貼心的話。使我不能忍受的是,在我們的關係中自己似乎一直處於被動地位,她想跟我親近時就情意綿綿地說幾句近乎勾引的話,她想跟我保持距離時就冷下臉來像從來不認識一樣,能做到這一點心一定是“夠狠”的。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她養的一條狗,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這種狀況絕不能再繼續下去,必須想辦法扭轉局麵。
按照一般的套路,處在我的位置,要麼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跟別的女孩發展曖昧關係,並且讓她知道,使她產生嫉妒心和危機感,然後在她內心焦灼之際殺一個回馬槍,一把將她擒獲。但我知道耍這種手腕需要一顆冷酷的心,能隻把別人當成自己達成目的的工具,我的心還不夠狠,總感覺做這種事有點“卑鄙”,恐怕做不來。要麼我就公開的追求她,擺出一副非她不娶的架勢,讓她感受我洪水般愛情的同時,也給她造成輿論壓力。但想來又覺得有點誇張,好像不至於,她還不值得我去這樣做。再說也擔心以她的性格未必吃這一套,萬一她跟小孩似的無動於衷,我簡直要淪為笑柄。說到底我還是那兩個弱點:“心不夠狠”和“不能活在當下”。
但是問題不能老拖下去,必須盡快得到解決,現在擺在眼前的隻剩下一條路:和她攤牌——你到底想怎樣?說吧,想跟我好就表個態,不想好就快滾!我已經玩夠了,不想再和你耗下去!我必須做好徹底放手的準備,我相信我有這個決心。
中秋節前一天,部門裏組織聯歡,鑒於經費有限,林鳳曉召集幾位本地的大姐把家裏的炊具帶到職場裏,大家一起包餃子。幾位姐姐都是家務的好手,調餡、擀皮樣樣拿手,年輕人不會幹活,隻好圍攏在她們周圍打下手,半天才歪歪扭扭的包出一個餃子來。我負責照相,把這熱鬧歡慶的場麵拍下來,回去做成幻燈片改天給大家播放。從十一點鍾開始忙活,到下午快一點才煮上餃子。電飯鍋設在內勤室,白璐跟個小媳婦似的,笨手笨腳地幫著看鍋大姐端盤子遞水。我的手上沾了些麵,趁她不注意在她臉上一蹭,然後拿起相機說,我給你照張相。哢嚓一聲,她麵掛皂白手足無措的樣子就被拍下來了,我感覺她有點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