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職場,台下已經坐滿了人,但晨會遲遲沒有開始,我們的葛總還沒有到。職場裏的人交頭接耳,不知發生了什麼狀況。李宏大用手撓著腦門,不時朝門口看看。他起身走到林鳳曉跟前耳語兩句,然後抬頭示意媛媛晨會照常開始。整場會議顯得沒精打采,快結束時媛媛朝林鳳曉和李宏大看了一眼,果斷地請林鳳曉上台做總結陳詞,林鳳曉一臉堆笑,講話簡短而又謙遜,隨後大家散會各忙各的。
就這樣,葛輝一連幾天沒來上班,他直轄的七八個屬員也沒有來,其中就有葉芳。大家不知就裏,去問林鳳曉,她說葛總這兩天有事請假了。我心下狐疑:有事為什麼幾個人一起有事?忽然想起前兩天在報紙上看到的一起交通事故,一個保險公司的經理酒駕,把車開進了河裏,車上還帶著四個同事,結果五人全部溺亡。我一下惶恐起來:不會是他們幾個真的出了事,領導認為這是“負麵信息”故意封鎖消息吧?難道那幾個溺亡的人裏竟有葉芳?我不敢往下想了,我感覺我的想法很荒唐。
那天我在一種惶惶不安的心緒中度過,腦子裏不時想到葉芳,怕她出事又覺得自己的想法不可思議,到下午我決定給她打個電話問下情況。自從她搬家以後我還沒跟她電話聯係過,見麵也隻是客套兩句,再沒有什麼瓜葛,我這時給她打電話表示關心是否妥當?一種“隻是有事要問”的心態終於戰勝了內心的猶豫,我心一橫,給她打過去。葉芳的手機響了五六下才接通,當聽到她那聲略顯冷淡的“喂”時,我的心一下子放下了,同時又感到自己很無聊。我遲疑了一下問道,你怎麼沒來上班?葉芳說,這兩天家裏有點事。我問,葛輝為什麼也不來?葉芳說,我不知道。我哦了一聲,把手機掛了。
第二天開晨會時,我看見項彩雲一個人孤零零坐在角落裏,身邊既沒有主管也沒有經理,葛輝直轄的二三十個人四散坐開,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我隻瞅她一眼就被她發現了,她衝我撇了撇嘴,目光有些無奈,不知什麼意涵。會後我走到她跟前,想問她葉芳去哪了,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你們直轄組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骨幹力量都不來上班?”
“你不知道嗎?”項彩雲似乎有點詫異。
“我怎麼會知道?”我心裏更加狐疑。
“不知道就算了。”
“你什麼意思啊?”
項彩雲朝四下看了一眼,低聲道:“一會兒出去跟你說。”
看她神經兮兮的樣子,我竟有些緊張,好像等待某種噩耗似的。她收拾一下東西,背起挎包,和我一起走出公司。走進電梯的時候她又問我:“你真的不知道嗎?”
“求你了,別兜圈子了,快說吧。”
“唉,”項彩雲搖了搖頭,“葛輝帶著芳姐他們跳槽去中泰啦!”
“跳槽?為什麼要跳槽?”
“說那邊待遇好有發展前途唄。”
“是嗎……”
我半晌才琢磨過味來,忽然想起前段時間在葛輝辦公室裏跟他談話的情景,那時他紅光滿麵信心爆棚,跟我講現在天宏人壽業績多麼牛,多麼有發展前途,好像我們公司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公司,絕無能與之匹敵者。可是這還不到一個月,他怎麼突然跳想起槽來?太不可思議了。
“葛輝前幾天跟他幾個親信私下開了個會,專門商量跳槽的事,都沒告訴我們。現在他們已經在中泰上班了,職級比這邊升了一級,這兩天開始給我們打電話,拉攏我們也跳過去呢。”
“這事除了你們直轄組,還有誰知道?”
“我不清楚,這種事瞞不了多久,紙裏包不住火。不過你可別往外傳,芳姐不讓我說,我看你可靠才跟你說的。”
“那你怎麼打算的,也跟著他們跳過去嗎?”
“你覺得我該跳嗎?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她笑微微地看著我。
“這種事別問我,我可沒有這方麵的經驗。”
“看把你嚇的!”項彩雲目光中透出一絲不屑,“我以後要不要做保險都不一定,哪還有心思跳槽?不過芳姐這兩天老給我打電話,還真不忍心一下子拒絕她。”
“你挺有想法。”
“我馬上就要畢業了,”過一會兒項彩雲說,“我想參加公務員考試,你看怎麼樣?”
“好啊。”
“要考也隻能回老家去考,在這邊競爭太激烈,很難考上。我還有點猶豫要不要回老家發展呢。”
“先考考再說唄,能不能考上還不一定呢。”
“說的也是啊。”
和項彩雲分手以後,一種巨大的失落感縈繞在我的心間。真想不到葉芳就這樣走了,連聲招呼也不打,大概以後都沒機會再見麵了,想到這心裏又生出一絲怨懟。
晚上回到家裏,一個人坐在電腦前,一種渴望又在心裏升騰:我想再給葉芳打個電話,哪怕隨便客套一下,說句告別的話也行啊。然而手裏捏著手機,始終躊躇著不敢撥號,想想昨天她接電話時的冷淡口氣,心裏又涼了半截。我這是何必呢?都已經過去了,人家沒拿你當回事,你幹嘛還念念不忘?再說她又不想讓你知道他們跳槽的事,真打過電話去又能說些什麼?就這樣了結吧,也許不太完美,但這就是生活,必須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