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愛的痛楚(2 / 3)

韓成住院有一個多月,終於可以回家靜養了。出院的前一天我來到醫院最後一次看他,當時病房隻有他一個人,穿著肥大的病號服站在陽光明媚的窗前甩蕩著胳膊,看來他的傷勢無礙了。我敲了敲敞開的房門,他轉過身子看到我,快步走過來,熱情地和我擁抱。

“你很久沒來了。”他說。

“是嗎?”我心裏清楚,有半個月了。

“忙著簽大單呢?”

“別笑話我了。”

韓成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地看著我。

“給你說個事兒,我要離司了。”

我默默地注視著他。

“我要離開這裏,回老家發展。”

“哦。”

這是早已料到的結局,但是當我聽他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心還是為之一振。

韓成的笑臉上露出一絲詭異,他後退兩步,展開雙臂仰倒在病床上,窗外的陽光打到他的臉上。他凝望著天花板,喉嚨裏發出近乎呻吟的叫聲:“我解脫啦!”那是發自肺腑的聲音。

他又緩緩坐起身來,看著我說:“我要走了,兄弟,祝你好運。”

一股寒流向我襲來,我感到有些措不及防。

當初韓成因為在這邊幹保險,跟他父親鬧了很大矛盾,他父親負氣對他說:你要是想在外麵混就別回這個家,我也不認你這個兒子!韓成受了刺激,發誓不混出個人樣來絕不回去見他。他家在本省,離這裏隻有半天路程,可是自幹保險以來,他真的沒有回過一趟家門,電話也隻跟母親單線聯係。但是我知道,他早就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了。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裏,他完全靠母親暗中的接濟度日,幾乎把家裏近親屬的保險做了個遍,唯獨做不了他父親。如果他父親肯買他的保險,說明對他的氣已經消了,他可以借此台階回家講和,然而他父親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沒有辦法,韓成隻好硬著頭皮在保險公司裏死靠下去,工作毫無建樹,感情也出現危機,各種壓力無形地逼迫著他,他簡直要對生活絕望了。就在這時,他的人生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先是被田雪“強暴”,接著又意外負傷,他忽然成為周圍的人關心和關注的焦點,人間的溫暖一下子將他籠罩起來。更重要的是,他父親也來看他了。他父親覺得他的負傷與自己有關,心中不免有所虧欠,以前不愉快的事也不再提了。現在韓成的傷口已經痊愈,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家靜養。過不了多久,他父親就會為他再找一份體麵的工作,韓成終於圓滿了。

第二天,田雪到我屋裏來收拾韓成的東西,來接她的黑色奧迪正在樓下等著。一個多月以來,田雪無微不至地照顧韓成,可謂情深意切,不僅彌合了兩人以前感情上的創傷,而且贏得了韓成父母的認可,她終於可以跟韓成一起踏進他家大門了。田雪低著頭手腳麻利地整理著雜物,臉上沒有絲毫愉悅的神色。我在一旁看著,想上前幫忙,卻被她攔住,她不叫我插手。我坐到沙發上,從背後默默地注視著她,不知臨別該對她說點什麼。

田雪好像忽然想起點什麼似的,轉身對我說:“對了,那個電飯煲我帶著路上不方便,還是留給你們使吧。”

“不用不用,我們不常吃米飯的,你還是帶走吧。”我避之唯恐不及,好像她要送我一枚定時炸彈一樣。

“我是留給芳姐的,不是留給你的,你可別自作主張。”她臉上露出一絲譏諷。

我無話可說了。

“還有,那個什麼……”田雪忽然有點語塞,表情顯得有些不自然,“以前吧,可能咱們之間發生過誤會,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反正都已經過去了,我希望咱們都別往心裏去……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她的目光有些閃爍遊離,就像一個犯了錯誤心懷忐忑的小姑娘。在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種釋然,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我抬眼將她重新審視一番,感覺她身上煥發著一種未曾見過的光輝。她是美麗的,她很強大。我忽然想起點什麼,連忙蹲下身子,打開床底下的皮箱,找出一個彩紙包裝起來的盒子,遞給田雪。

“這是你生日那天給你買的,一直沒機會給你,本來想扔了又覺得可惜,再送給別人又顯得沒誠意,就一直塞在床底下。你看看要是喜歡就留著,不喜歡就替我扔了吧。”

田雪眸子一閃,一把搶過盒子去:“生日禮物到現在才給我,一點誠意都沒有!”她眉目清爽地笑起來。

送走田雪以後,我獨自仰倒在沙發上發呆,一種難以名狀的空虛失落的情緒彌漫在心頭。我想起了剛搬家過來的那個晚上,四個人一起在街邊吃燒烤的情景,韓成被半杯啤酒醉得麵紅耳赤,那時候多開心啊。——現在韓成已經坐上了接他回家的奧迪車,他沒再回來看一眼奮鬥過的地方,他沒有任何留戀。

望著對麵那扇把兩間臥室隔開的牆,我的視線有點恍惚。我忽然想到,現在家裏隻有我和葉芳兩個人了,再沒有其他人來打擾我們,多好的機會啊,非得抽時間把她做了不可。“我知道,你是個好人。”雪臨別田時的話又在我的耳畔回蕩,心裏泛起一種難以言說複雜情緒,——她為什麼說我是好人?是真心認為還是隨便一說?說我是好人能算一種讚許嗎?我憑什麼要做好人?……

屋外忽然傳來敲門聲,是葉芳。我看到她的時候眼前還有點迷離,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出現在眼前。

葉芳沒有坐下,大概在外麵都醞釀好了,直接開口道:“華振,我明天要搬家了。”

“什麼?”一個雷在我耳邊炸響,我一下子被驚醒過來,詫異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