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恨貧窮約客商密室 走江湖被騙哭公堂(2 / 3)

弟於此二人中,加意選擇其一,以備驅策,將來長兄再看何如?“如玉大悅。家人們安設酒席,兩人複行揖讓就坐。尤魁道:

“長兄舉事,酌在何日?”如玉道:“求諸己者易,求諸人者難,統俟小弟變賣地土後,再定行止。臨朝自然要親邀老哥同行。”少刻,水陸俱陳,備極豐盛。兩人笑語喁喁,甚是投機。

本日坐至三四更天,次日又吃了早飯,尤魁方才別去。 如玉將此意詳細告知他母親,黎氏見如玉日夕愁悶,也盼他發發財,一開笑顏。問訊了一會買賣,如何做法,如玉又高高興興的說了一番。黎氏聽得說須用一萬兩,賣盡田產隻好夠一半,也沒用如玉開口,將幾世積累的金珠首飾、字畫古玩,並兒媳洪氏所有釵環珠玉等類拿出,交與如玉變價。囑咐起身時,務必同你表兄飛鵬去。如玉道:“臨期再商。”又將家中些玉帶蟒衣並地土,晝夜煩人各處變賣。值十文者,賣不上五六文,如此等胡亂打發,也弄了九千二百餘兩。代賣的人,又落去三千兩有餘。差人通知尤魁,尤魁將穀大恩引來。如玉見他說話兒伶俐,講論起販賣綢緞的話,事事通行,心上大喜。

又與尤魁商量走水旱二路,那一路穩便,尤魁道:“若走旱路,未免早起遲眠,一上一下的勞苦,老哥的身子,比泰山還重,如何當得起?不如從濟寧雇一大馬溜子,或二號太平船,順流而下,甚是安妥,又可以兼顧行李。你我說說笑笑,也便宜許多。”又問如玉道:“長兄跟幾位尊管?還有別位親友沒有?“如玉道:“並無別的親友,止帶四個家人去。”尤魁道:“太多,太多,隻用兩人即足。既講到做生意,一文也是錢,多一人是一人盤攪。”如玉道:“再減去一個也使得。我們定到蘇州罷。我還要帶些蘇州的雜貨,到虎丘觀音山等處看看。”隨即擇了吉日,本月初十日起身,各送了兩人安家銀兩別去。

黎氏聽得如玉起身,不聽得請他侄兒同去,問如玉道:“你可約會下你表兄了沒有?”如玉道:“表兄一則家中事忙,二則生意上不知竅,我與尤大哥、穀夥計去,真是千妥萬當,回來時謝多謝少,他們也不好爭論。”黎氏聽了,一聲兒不言語,究竟如玉是嫌他表兄不合脾胃。到了起身時,黎氏千叮萬囑,著他途路上小心謹慎,又著他事完即速回家,免得倚門盼 望。又將隨行三個家人孫二等,也囑咐了一番。如玉道:“我這一去,不過兩個月即回。”與他母親留下一百五十兩銀子盤用,帶了九千多兩,同尤、穀二人起身。先到濟寧,尤魁早看定一中號馬溜船,往江南進發。

一日,到了鎮江地方,遠遠見金山寺樓台殿閣,層層疊疊的擺列在江中。尤魁大聲叫好,道:“我們生長北方,真正空活一世。若不出門,焉能見此奇景?”穀大思道:“遠看便如此奇妙,若到上麵,必定和天宮一樣。大爺不可不去走走。”如玉高興之至,也嘖嘖的讚賞不已。四五個水手並家長,都七言八語的幫襯道:“今日難得這好清朗天氣,微風不作,我們且將船攏在金山背後,隻用片刻,就見了大勢麵了。”說話間,船已繞到金山後麵。如玉見遊船甚多,挨次排在山腳下,便拉尤魁同去。尤魁道:“我同穀夥計守船,你主仆們隻管都上去,好容易到這所在。”如玉強之至再,尤、穀二人總以守船為重,如玉道:“你兩個不上去也罷了,著兩個同我上去,一個在船中等我。”說畢,急急的下船,走上金山去了。三個家人,如飛的跟去兩個,留下一個,在船中抱怨道:“我隻遲走了一步,被他兩個搶先去了。”尤魁道:“後悔甚麼?快快上去就是。

你主人原說留一個在船中,船中有我兩人,還附什麼?你主人若怪你半個字,有我在;再遲一會,他們就回來了,你終身便看不成。”如玉平日用的家人,都是些浮華小子,那裏有一個知是非輕重的人。聽了尤魁作主,深知主人信愛他,也便忙忙的跑下船,上山去了。

再說如玉在寺內東瞧西看,遊賞那回廊曲舍,殿閣參差,又上寶塔,看了回江景。三個家人都跟著他說長論短,他也不理論是幾個。好半晌,方同眾家人遊走下來,到原下船處,不見自己的船隻,心上甚是著急,問同攏船的人,都說:“你們 上山去時,就立即開船去了。”如玉驚的神魂失散,幾個家人麵麵廝窺,互相抱怨。如玉道:“必定他們在鎮江岸邊相候,這該如何去尋他?”主仆四人,沒一個走過遠路,連隻船也雇不下。從新到寺中,煩和尚代雇了一隻船,搖到鎮江岸上。下船來,沿江岸叫問,那裏有個影兒?如玉到此時,情知中計,眼望著大江,呆了一會,忽然大叫一聲,往江中就跳,幾個家人連忙抱住。岸上的人問明原故,說道:“你在此間一年,也不中用。一個中號馬溜子船,也還可以查訪。今日沒風,此去不過數裏,你速到府裏去喊稟。我們這位太爺最廉明,好管地方上事,快去,莫誤功夫。”如玉昏昏沉沉,兩個家人攙扶著,到府衙門內,卻好知府坐堂,判斷公事。如玉同家人們一齊喊起,兩旁人拿住,知府叫上去。如玉等跪在下麵,叩頭大哭,訴說被騙情由,哀聲甚是慘切。知府道:“你說船是從濟寧雇的,拿船票來我看。”如玉道:“生員初次坐船南來,不曉得什麼叫船票。”知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