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員欲給假片時,親去看視,未知可否?”說罷,淚眼盈眶,不勝淒楚。桂芳見此光景,覺得沒趣起來。邦輔道:“令兄備極頑劣,你還如此體恤,足征孝友。本部院安有不著你看望之理?就是林鎮台薄責幾下,亦是人心公憤使然。你慎勿介懷。
“文煒道:“生員義父素性爽直,就是生員祖父在世,亦必大伸家法。義父代生員祖父行法,乃尊長分內事,何為不可。”說罷,同桂芳辭出,到了東營。文煒參拜桂芳,桂芳又自己說了幾句性情過暴的話,方著他到後營。
文煒走將入去,見他哥嫂臉上青紅藍綠,與開了染匠鋪的一般。上前抱住了文魁,放聲大哭。文魁看見是他兄弟文煒,置身無地,也放聲大哭,殷氏也在傍邊大哭,三個人哭下一堆。
哭了半晌,文魁跪下道:“愚兄原是人中畜類,你看父母分上恕我罷!”文煒亦連忙跪下叩頭道:“哥哥休如此說。此皆是我弟兄們時命不通,故有此分離之事。”又起來向殷氏下拜。
殷氏幸虧臉上蓋了許多嘴巴,不然也就羞成火炭了,連忙還禮不迭,一句話也不敢說,三人方才坐下。文魁就要訴說自己的原委,文煒道:“哥哥嫂嫂的患難,兄弟知之至詳且切。到是 兄弟的事,哥哥必不知道,待兄弟詳細陳說。”遂從四川遇冷於冰起,說到薑氏同段誠家女人寄居在冷於冰家。文魁夫妻聽了,又愧又喜,一齊合掌道:“但願我夫妻做萬世小人,隻願你夫妻重相聚首,多生些桂子蘭孫,與祖父增點光輝。我夫妻亦可少減罪過。”文煒又說目今與軍門曹大人做參謀,文魁大喜道:“此皆吾弟存心仁厚,故上天賞以意外遭逢。若我夫妻際遇,真令人不堪回想。”文煒又道:“林大人是熱腸君子,哥嫂切勿介意。兄弟在軍營中辦事,不得時時相見,我送哥嫂到林義兄營中住幾天。待平賊之後,自可朝夕相聚。家中斷去不得,兵荒馬亂,恐再蹈意外之虞。”隨向桂芳的家丁道:“你們與我叫段誠來。”不想段誠在帳外已久,聽得叫他,答應了一聲,走入來,也不與文魁夫妻問候叩頭,白白的站在一邊。到是文魁道:“段誠,我臉上甚見不得你。”段誠和沒聽見的一般。文煒吩咐道:“你到北營先鋒林爺處,就說是我的胞兄嫂今日暫去後營內住幾天,一切飲食,照拂一二,改日麵謝。”段誠去了。文魁道:“愚兄在賊巢中帶來銀四百餘兩,固是不潔之物,老弟可收用了罷。”文煒道:“兄弟在軍營,正缺使費,此銀來得甚好。”急忙收下。殷氏向懷中也掏出那兩包珠子來,打開向文煒道:“此是我的兩包臭物,不知二叔肯賜光否?”文煒道:“此珠大而白潤,甚好,但軍中用他不著,嫂嫂留著罷。”殷氏羞的哭了。
文煒恐傷兄意,改口道:“我不是不收嫂嫂的,實因軍營用他不著。既承眷愛,我將來與弟婦用罷。”即忙揣在懷中,殷氏方才止住淚痕。不多時,林岱的家丁著人抬兩剩轎子來接。文煒將銀兩並珠子俱交與段誠,又到桂芳前稟明,方同文魁、殷氏出營,自己也回西營去了。
且說師尚詔被困孤城,心若芒刺,欲臨陣,又怕失機,越 發人心動搖,坐守又非常計,逐日家長籲短歎,深恨秦尼。一日,正捧杯痛飲,賊眾又拾得告示幾張,言逆犯止師尚詔一家,其餘皆係誤為引誘,今後凡失身賊中,能逾城投降者,準做良民,將來闔家免坐;接應官兵入城者,準做四品武官;生擒師尚詔投降者封侯,斬首者次之;若仍固結黨羽,抗拒王師,城破之日,男女盡屠等語。師尚詔看了,倍加心驚,行走坐臥,總著心腹數人圍繞。此夜縋城投降官軍者數十人。尚詔嚴責守城賊將,這夜逾城投降者更多。三鼓後,火炮之聲震的城內屋瓦皆動。尚詔親自上城,率眾守禦。天明官軍始退,午時又來攻打,申時又退。
尚詔見內外援絕,人心日變,大會群賊,為戰守之策。賊眾議論紛紛,究無定見。尚詔道:“吾以孤城,焉能抗河南全省人馬?耽延日久,誠恐天下兵集,欲走亦無路矣。日前秦尼勸我由永城趨碭山等路,奔江南範公堤入海,另行事業,我彼時未曾依允。今時勢危急,限爾等兩日內各收拾應帶之物,分別前後,開路者何人,保護家口者何人,都要揀選精銳,方為萬全。”賊眾道:“餘事都易處,惟糧草最難。依小將等意見,莫若隨地劫掠,亦可足用,定在後日三鼓起行。還有一計,先驅老羽者率百姓劫西南北三麵營寨,牽住官軍,使他不暇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