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林岱父子相待文煒甚厚,將來必幫助他銀兩,教他另立家業。
不如我去與他說知原由,著文煒到我家搬取家屬,豈不完全了一節心事?”隨到房內,向城璧等說知,去河南有一件事要辦。
城璧道:“幾時回來?”於冰道:“去去就來。”說畢,出廟架遁光,早至懷慶府城外。
入城到總兵衙門前,見有許多官弁出入。於冰上前問道:
“有一個歸德府虞城縣秀才朱文煒,並他的家人段誠,藉重諸位請他出來,我有要緊話說。”眾兵道:“你姓什麼?”於冰道:“我姓張,是他同村居住的人。”兵丁回了巡捕,傳將入去。不多時,文煒同段誠出來。兩人看見是冷於冰,主仆就要叩拜。於冰扶住道:“此地非講話之所。我見衙門東首有一關帝廟,可同到那邊去來。”文煒道:“請恩公老先生到衙門中敘談何如?”於冰道:“我生平懶於應酬,不如到廟裏說話為便。”三人到了廟內,道士問做什麼,段誠道:“是鎮台大人衙門中人,到此說幾句話。”道士連忙開客房門讓坐。於冰道:
“老羽士請便,我們有事要相商。”道士回避,燒茶去了。主仆二人又從新叩拜。問到此地原由,於冰道:“日前你和林岱到貴莊探家,竟空往返了一遭。”文煒驚問道:“老先生何由知道?”於冰笑道:“我也是今日方知。”文煒滿眼淚下,正欲訴說他哥哥話,於冰道:“不用你說,我已盡知。”於冰將文魁事略言大概,文煒、段誠早驚服的如見神明。又道:“自龍神廟與你二人別後,我午間即到貴莊。”段誠道:“老爺何以如此快走?”於冰微笑道:“我一天可行二三萬裏,四川到河南,能有幾許路?”隨將文魁在袁鬼廝店中,教喬大雄搶親起,直說至遇薑氏並歐陽氏,兩人女扮男裝,在店中層層問答的話,如何雇車打發起身,如何暗中著二鬼護送,於某月日到 成安自己家中,留住至今,詳詳細細說了一遍。主仆二人又驚服,又歡喜,扒倒一齊叩頭。於冰扶起道:“我係從山東泰冊碧霞宮才動身到此,一則安你主仆入,二則說與你知道,你也該辭了林總兵父子,速去到寒家,搬取令夫人回鄉,另立家業方好。”說畢,舉手道:“我去了,千萬不可羈遲。”主仆二人欣喜欲狂,又扒在地下一上一下的叩頭。於冰扶起,文煒又再四苦留,定要請入衙門內。於冰大笑道:“我豈能與仕途人周旋耶?”說著,走出廟來。主仆見留不住,要相送出城。於冰道:“你們若如此,我異日一事也不敢照料了。”兩人隻得目送於冰而去,方回衙門。
林岱不見文煒主仆,正要查問,隻見他主仆歡歡喜喜入房來。見林桂芳正在,文煒喜極,便將適才見冷於冰如何長短,說了一番。桂芳大嚷道:“這是真奇人,真聖賢中人!你為何不請他入來我見一見?”文煒、段誠又說苦留不住的話。桂芳連連頓足道:“這是我福分薄,不得遇此神仙,罷了,罷了。
“林岱道:“頃刻功夫,就駕雲也得出了城,可傳與轅門上官弁、兵丁人等,速刻分八麵追趕,兒與朱兄弟同去方妥。”桂芳道:“快去,快去!你們後生家,出了衙門就跑。”內堂官傳出來,頃刻眾兵分門追趕。
於冰剛走到東關盡頭處,隻見幾個兵丁沒命的跑來,問道:
“尊駕可是冷先生麼?”於冰道:“我姓張。”那幾個兵丁私相議論,雖不往回請,卻也跟住不放,早有一個跑回去了。少刻,文煒、林岱跑來,大叫道:“冷老先生請留步!”於冰回頭一看,見是文煒和一個雄偉大漢同來,後麵還有幾個兵丁和幾個將官。於冰站住,問文煒道:“你來又有何事?”林岱忙上前深深一揖道:“家父係本府總兵官,姓林名桂芳,久仰老先生大名,適才因朱義弟來曾請入署中,家父甚是嫌怨,今著 晚生星馳趕來,請仙駕入城一會。”於冰還禮畢,將林岱仔細一看,見他生的虎頭燕頷,猿臂熊腰,身材凜凜,像國家棟梁之器,向林岱道:“學生從不到城市中,適因朱兄有一小事,理合通知,何敢勞鎮台大人相招。煩向大人前委宛道及,不能如命。”說罷,舉手告別。林岱又複行跪請。於冰見他意甚誠虔,連忙扶起道:“公子必欲我入城,我隻在與朱兄說話的關帝廟內與大人暫時一麵,方敢從命。”林岱道:“得蒙大少留,無不遵依。”說罷,三人緩步回在廟中。眾兵丁飛報林總兵去了。正是:
煙霞山島客,風月一林秋。
若遇知音者,隨地可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