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溫暖的日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自從離開了皇宮,意遠感覺陰鬱的心情也明朗起來,仿佛又變回了從前那個歡脫的穆小順。
惠陽見她掀著馬車兩側的布簾往外看,像小孩子見了好吃的一樣新奇,便問道:“小姐姐是從外地進京選秀的?”
意遠連忙收回了目光,想了片刻後點了點頭。
惠陽見她有些拘束,刻意放輕鬆了問:“我還不知道小姐姐的姓名呢。”
意遠忙頷首道:“梁意遠。”
“你姓梁?”惠陽嘴角抽搐了一下,臉色冷淡下來,“該不會和梁雲湄是一家子人吧?”
“正是舍妹。”
“哼!”惠陽忽然噘嘴哼道,英氣的眉毛皺著打了個彎,模樣甚是憋屈。
意遠有些心虛,便小聲問道:“舍妹得罪過長公主?若真是這樣,那我先代她向公主致歉…”
惠陽拉住了她的手,“不關你的事,我就是有些討厭她而已。原本是我的生辰宴,結果她自告奮勇地跳舞,還一舞成名。兩顆眼珠子都快掉到皇兄身上去了,一副垂涎已久的模樣。”
意遠聽著她忿忿的強調不禁笑了出來,想不到這位長公主如此灑脫自在,竟然還有令她咬牙切齒的人物。
“你不許笑!”惠陽跺了跺腳,委屈地咬著唇道:“後來,爹和娘還總是教訓我,總說別人家的姑娘知書達禮,唯獨我整日裏吊兒郎當、不成姑娘樣子。”
意遠忽然想起幾個月前的自己,一副窮酸小子的模樣,聲音粗啞地像公雞在叫,為了掙分文的銀子,諂媚地裝著奴才的樣子。
“公主不必妄自菲薄,我曾見過一個更沒有姑娘樣子的女孩。”
惠陽喜歡獵奇,抓著她的胳膊興致勃勃地要聽她講。
意遠沉了沉丹田,慢慢講道:“那是一個窮人家的女孩,和老母相依為命。為了能活下去,那位姑娘必須女扮男裝來掙銀子。有時候是青樓妓院裏打雜的小廝,有時候是侯門宅院裏的家奴,最不濟的時候要去城門下和壯漢們搶體力活兒…”
她的話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傷感,惠陽也不禁難過起來,緊緊抱著她胳膊的手鬆了下來。
“她不認字,不會琴棋書畫,唯一會的女子技藝就是把破洞的衣裳縫了又縫、補了又補。她生過一場重病,從那以後她的嗓音就粗啞難聽,再換上小廝的裝束,沒人能認出她就是個女孩。”
惠陽喃喃道:“如今大周這般強盛,還有過的如此辛酸的老百姓?”
“盛世是對富貴人家來說的,自古至今,盛世就不屬於窮人。”
惠陽忽然坐直了身子,身體向後挪了挪,她似乎從意遠那雙憂傷的眼睛裏讀出了什麼,想說些什麼,最終卻沒說出話來。
“長公主,已經到園子了。”
車夫的稟報聲把她們倆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惠陽轉了轉眼珠,決定將來找個合適的時機再問她。
兩個人剛下了馬車,一位身著藍袍的公子就走了過來,滿頭大汗地對著惠陽抱拳道:“長公主去哪兒了,是卑職的疏忽,沒有及時跟在公主身邊保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