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我注意到跑在最前麵那個屠童,它穿著一身熟悉的衣服,這不是超市老板嗎?
顧不得多想,還是拚命跑吧。
跑著、跑著,我剛跑過橋,就聽見身後傳來珍兒的一聲慘叫,回頭一看——糟了!他們離珍兒隻有幾米的樣子了。我不由得停下腳步,正想回去幫他們,隻見白醫生突然鬆開了牽著珍兒的手。
“別——”我喊了一聲。跑在最前麵的超市老板一鋤頭挖在了珍兒的頭上,珍兒像一根木頭樁子一樣直挺挺地倒在了橋上,後到的一群童屠圍上去就是一通亂砍亂砸。
超市老板見狀退了出來,拖著鋤頭“啊啊啊”亂喊著奔向我們,於是後麵的童屠也跟著他向我們衝來。
白醫生追上了我。
“沒辦法,要不我們都得死。”他用帶著顫音的嗓子喊道。
我沒搭理他,現在逃命變成了二人百米衝刺,一會我超過他,一會他超過我。
身後的喊聲越來越近,當我再次回頭時,我操!跑在最前麵的超市老板離我已經不足二十米了。
到這時,我已累得嗓子冒煙,雙腿發軟,渾身肌肉生疼。
我知道這次死定了,我突然不想跑了。
一陣劈劈啪啪的轟鳴聲從天而降,眼前突然一亮,就像天上突然多出十萬個太陽,我條件反射般地往前一趴。
隻聽得身後“咣”地一聲巨響,就看見許多人的肢體從後麵劈裏啪啦摔到了我的前方。
我的耳朵嗡嗡直響,什麼也聽不見了。我支起身子,扭過頭,隻見天上一架飛得很低的軍用直升機正用機槍對著下麵的童屠掃射,跑動的童屠全被一一擊倒在地,直到沒一個立著的,直升機才慢慢轉向,離開。
這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白醫生突然站了起來,向正在離開的直升機揮手,並大聲喊救命。
“快趴下,你瘋了!”我衝他喊道。但已經太遲了,隻見那架軍用直升機緩緩轉過身。
白醫生腳下泥土飛濺,他緩緩地蹲坐在地上,倒下。
直到軍用直升機完全消失在我的視野後,我才吃力地站了起來。我感到我臉上是黏糊糊汗水,我擦了一把臉,手背上全是汗和泥的混合物,這時我才發現我手掌全是血,肯定是剛才趴地上時擦傷的,但完全感覺不到疼。
硝煙散盡,離我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是一個幾米寬的彈坑,剛才大概是發射了導彈。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屠童的屍體,至少有三、四百具。
“其實他們就是行屍走肉,”我心想。
我來到白醫生的遺體旁,他仰麵朝天地躺著,雙腿斜斜地曲著,眼鏡不知道飛哪去了,眼睛睜得大大的,他的白大褂上有三個紅點,身後是一大攤血。
我現在越發覺得失去《末日逃生指南》是我最大的損失,我想起我看過的一個章節,文中提醒我們盡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若不幸來到人多的地方,一旦遇到危險,一定要裝死。
“好在之前我看了幾眼這本書,”我心想。
我就近找了一把鐵鍬,在他附近選了一塊鬆軟一點的地方,挖了一個坑。我雙手抓住他一隻腳的腳踝,把他一點點地拖了過去,我已累得快虛脫了。
埋了白醫生,我已經沒有力氣去管橋上的珍兒了,確切地說,我沒有勇氣去麵對那一灘血肉模糊的屍骨。
我把鐵鍬插在墳堆上,默默注視了一會。
“去天堂安息吧,白醫生,”我在心裏麵說,“保佑我。”
我沿著山穀裏唯一一條路繼續往前走,憑著剛剛經曆巨大的刺激,我勉強忘記了饑渴,但全身的劇痛漸漸阻滯我的步伐。
現在溪水也斷了,隻能靠吃野菜補充水分和營養。
太陽西斜時,我走出了山穀。
我還來不及高興,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舌頭不由自主地吐了出來:前麵竟是一片望不到邊的沙漠!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走還是不走?回去無論如何是不可能了,我不願意經過那一片殘肢斷臂的血腥之地,更不願意看見珍兒的慘狀,原地等待隻能等來霧霾和童屠,往回走意味著向命運屈服,去送死,去迎接致命的霧霾和屠童。
無論如何都是死路一條,不如朝有雨的方向走。
我看了一眼太陽,趁現在還能知道大概方位,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我在路邊拔了幾捆野菜,脫下外套包裹起來,夾在胳肢窩底下,一瘸一拐地向沙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