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漠裏行走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筆直地向南,既然直線是最短的距離,那麼我走的一定是最近的路線。
我在大太陽底下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地上的黃沙,滿眼除了黃沙,還是黃沙。渴了、餓了,就從胳肢窩底下抽出一把野菜,塞進嘴裏咀嚼一通,到最後吃得我都反芻了。就這樣,不知走了多久,夕陽快到地平線的時候,我的體力已經透支到了極限,頭一陣陣暈眩,步伐越來越慢,我覺得自己隨時都會一頭栽倒在地。
邊走邊想著天黑了怎麼辦,突然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一些白花花的東西,我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
天!竟然是幾堆散亂的骨架,看上去像是馬或者駱駝的骨骼,幾根零散的肋骨上還掛著一層白色的脂肪,應該很新鮮。那是什麼?我看到了被丟棄到一邊熟悉的編織袋,已經嚴重受損,這不就是昨天被搶的那些東西嗎?我趕緊到附近踅摸了一圈,終於見到了兩個盜賊的屍骨,確切地說,二人隻有顱骨是完整的,在他們的頭上,隻剩下萎縮的眼球和枯幹的毛發。
看到他倆的慘狀,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隻能說是惡有惡報吧!
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他們還有那麼多水和食物,渴死或餓死被排除了,難不成是被人所殺?但不可能連肉都給剔幹淨了啊。
我趕緊去檢查編織袋,已經被撕破了,裏麵的東西撒了一地,超市老板帶的東西可謂千奇百怪,最醒目的就是一卷一卷的衛生紙,但什麼吃的都沒有,我扒拉開表層的沙土,幸運地找到了一瓶礦泉水、兩盒鯪魚罐頭和一罐午餐肉。有幾瓶礦泉水的瓶子破了,像是被人用刀子捅了幾個小洞,裏麵的水全部漏光了,一滴水也不剩,太可惜了!
我在一件破爛不堪的外套旁邊找到了《末世逃生指南》和一把金色的手槍,再沒比這更讓我高興的了。
我舒心地坐在暖暖的沙土上,拉開一個午餐肉罐頭,就著礦泉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忘了《末世逃生指南》裏關於極度饑渴時切忌暴飲暴食的教導。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吃飽喝足後,我又開始想這個問題。
為了避免自己也遭受這類慘烈的下場,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我又在周圍找了一會,這回找到了珍兒的粉紅色背包,它有一半被埋在沙土裏,提出來一看,幾乎完好無損,拉開拉鏈,裏麵全是各種化妝品和飾物,我留了墨鏡和口罩,把其他東西全部倒掉,裝上我的東西。
突然一陣冷風刮來,沙土糊了我一嘴。
我戴上墨鏡和口罩,穿上西服,背上背包,毅然向沙漠深處走去,我知道現在躺下休息,隻能等著被黃沙掩埋。
天色越來越暗,風越來越大,氣溫越來越低,雙腿越來越沉重,眼前出現了幻覺,我現在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得趕緊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再走下去不啻於自殺。
我隱隱看見左邊有一個土包,便走過去找了一個背風的位置躺下,裹緊身上的外套,還是冷得我瑟瑟發抖,幹掉一個鯪魚罐頭後似乎好了一點。
我不停地糊擼身上的沙土,努力不讓自己睡過去。
但我感覺到眼皮越來越沉重,眼前星星直冒,我已分不清這是真的星空還是幻覺。
當我醒來的時候,太陽剛剛從地平線上射出第一線曙光,我發現自己半個身子埋在沙裏,全身麻木,大腦卻很清晰,這是在天堂嗎?一動才感到全身肌肉酸痛。
現在我知道方向了,我檢查了一下彈夾,還有六顆子彈,我腦袋裏閃過一個電影裏常見的念頭,最後一顆留給自己。
我想起雨一臉嚴肅幼稚的表情,開玩笑,我是永遠也不會自殺的。我緩慢地站起身,忍著全身的疼痛,拖著雙腿繼續向前走。
當太陽再一次西斜的時候,最後一滴水也喝完了。我用舌尖舔了一下就像砂紙一樣幹裂的嘴唇,還剩一罐鯪魚罐頭,但我已經毫無食欲。
最後,我果真一頭栽倒在地下,掙紮著往前爬了幾下後就再也爬不動了。
一陣陣暈眩,視線漸漸模糊,我又想起了電影裏把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自己的橋段,這回我真的想效仿了。
我抬起頭,看著白茫茫的地平線,哪怕出現一次海市蜃樓要好,讓我充滿希望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