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的時候,翟飛飛又扒過來,一臉審判地看著她:“他是誰?”
楊惜初放下包,欲加掩飾:“你要不要跟正室抓小三一樣……”
翟飛飛卻義正詞嚴:“現在女人那麼多,掰彎一個是一個,好歹造福一下男同胞!”
“明明是男的多好嗎?”
翟飛飛卻不管不顧地纏過來,楊惜初有些抵不住,舉手投降:“就是我們行長,今天下雨沒帶傘,又找不見你,他就送我回來了啊,又沒別的什麼!”
翟飛飛卻不置可否。
晚上躺在床上,迷糊間,楊惜初似乎聽得翟飛飛忽然說道:“惜初,你就是太單純了,那個行長年輕多金,長得又帥,追他的人肯定從這裏排到了菲律賓,他為什麼要泡你一個人窮酸大學生?”
回答她的,隻有楊惜初綿長的呼吸,和瓷白的月光下微揚的嘴角。
三
楊惜初一直以為實習著這樣過過就可以了,卻沒想到,除了每天微笑著點頭哈腰,反反複複地重複著“您好,請問您需要辦什麼業務”之外,還會遇到這麼麻煩的事。
一個晃著大金圈耳環踩著十二厘米細長的高跟鞋的女人此刻正趾高氣揚地站在她的麵前,聲音尖銳刺耳:“你們這銀行取款機究竟是怎麼的,取個錢扣了錢卻不出錢,你們就是這麼幹的?”
以前這種事都是關越處理的,可今天他剛好休息,別的值班經理又巴不得撇開這種麻煩,楊惜初隻有賠著笑:“不好意思啊,這個是網絡滯留問題,您稍等一會兒錢會退到您的卡上。”
可那女人卻油鹽不進:“你說退就退!要是沒退怎麼辦,你賠得起嗎?”
楊惜初咬著牙,依舊保持笑意:“對不起,這種情況隻能是這樣子處理了。”
“對不起有屁用啊!”女人忽然抓住她,“你工號是多少,我要投訴你!”
楊惜初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對不起,我隻是實習生,沒有工號……”
女人聽完似乎更來勁了:“實習生!你們銀行就是拿一個實習生來敷衍我的?一個實習生你說的話算個屁啊!你們領導在哪裏,叫他過來!”
楊惜初沒有說話,女人卻忽然掏出手機:“你們這個態度,是要坐牢的,我要拍下你,人證物證,你可別想有好果子吃!”
楊惜初想伸手擋住自己的臉,那女人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掙脫間一個趔趄,她差點兒倒在地上。
可閉上眼睛時,卻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淡淡的香味如細絲般纏繞著鼻翼。
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保安,過來處理一下。”
楊惜初來不及抬頭,便被陳銀生護著離開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陳銀生的辦公室,簡潔大方,僅此而已,除了兩排格外顯眼的書架,以及後麵一個小型閱覽室一樣的構造,還真的是沒什麼了。楊惜初腦袋裏忽然閃現出翟飛飛的話,這樣的喜好,不是裝就是個性冷漠。
現在看來,翟飛飛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她努力低著頭咬著牙不讓自己笑出來,臉上卻忽然一涼。
楊惜初猛地抬起頭,陳銀生正坐在一旁,拿著棉簽輕輕擦拭著她的臉頰。
“你倒是還挺開心的。”陳銀生將創可貼貼在她的傷口處。
楊惜初這才意識到剛剛可能被刮破了臉,她忽然覺得自己並沒有處理好這件事,抿了抿唇,問道:“作為一個員工,這件事我是不是沒有處理好……會不會被開除啊?”
陳銀生將醫藥箱收起來,瞥了她一眼,緩緩說道:“沒什麼處理得好不好的問題,她傷了你,是她的問題。”
楊惜初呆呆地看著他,微紅了耳根,一時說不出話來。
陳銀生繞過書架走過來,遞給她一本書:“我還有些事,你下午就在這裏休息吧,晚上我送你回去。”
楊惜初覺得實在是有些小題大做了,況且自己就是站個大堂而已,急忙說道:“其實沒事的,就傷了個臉嘛,完全不影響我那……工作的……”
陳銀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臉上有傷太醜,影響到客戶的心情。”
楊惜初沒來得及反駁的話,被一扇門關在了裏麵,她低頭看了看陳銀生剛剛給她的書——《金瓶梅》!
還是完整無刪減原版……
那一晚車子停在小區門口,楊惜初卻沒有如臨大敵一樣急著逃走,她看了看陳銀生,似乎鼓足了勇氣,問道:“要不要下來轉轉?”似乎是覺得又有些唐突,補充道,“那邊有片湖風景挺好的。”
陳銀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解了安全帶。
兩人沿著河邊緩緩地走著,夏日的傍晚,偶爾有風吹過來,三三兩兩的情侶牽著手走過來,手裏拿著冰激淩,笑靨如花。
楊惜初看著他們,有些臉紅。可是,明明是自己邀請陳銀生過來的,此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陳銀生忽然停下來,楊惜初回頭看他,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側臉上,睫毛灑下長長的陰影,西裝筆挺的他站在冰激淩販賣機前,卻像極了會追著公車的少年,他拿著一支甜筒,轉身向她走來。
楊惜初看著他,這個人,一定在哪裏見過,所以忽然之間,心上全是他的影子。
陳銀生看著呆呆的她,將冰激淩遞到她的唇邊:“看夠了沒?”
冰涼的觸感瞬間麻痹了神經,楊惜初尖叫起來,舔了舔唇:“陳銀生!”轉眼又羞紅了臉,剛剛好像喊了什麼不得了的名字。
誰知陳銀生居然淡淡地應了一聲:“我在。”
楊惜初窘迫地接過冰激淩,靠在欄杆上。湖麵氤氳著淡橘色,風一吹,便吹皺了一池春水,冰涼的甜膩在舌尖化開,她有些尷尬地扯著話題:“你為什麼要買草莓味的冰激淩……”
陳銀生忽然笑了起來:“是嗎,不是櫻花味?”
“明明是草莓啊!”
“你再嚐嚐?”
楊惜初伸出舌尖又舔了一口,味覺神經沒來得及打開,陳銀生的臉卻忽然放大在她眼前,唇與唇隔著一厘米的距離。
她瞪大了眼睛,心跳似乎在這一刻停了下來,陳銀生卻忽然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偏過頭,隔著那層薄薄的創可貼,吻上了她的臉頰。
風裏忽然沒了湖水的味道,撲麵而來的,是溫暖清甜的香味。楊惜初覺得,陳銀生那長得過分的睫毛,絨絨的,像掃在她的心上。
陳銀生笑了起來,低沉的聲音像是咒語一般在耳邊縈繞著:“楊惜初,你怎麼這麼笨!”
四
一切似乎從那天開始便往著奇怪的方向走去,楊惜初的工作從站大堂變成了專門給陳銀生端茶送水的雜工,偏偏在自己膽戰心驚不明不白地望著他的時候,陳銀生卻依舊雲淡風輕若無其事地做著自己的事。
整整一上午,楊惜初心事重重地站在叫號機旁邊。關越走過來,語氣帶著探究:“我聽說你昨天……哎呀,這個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見多了就都那樣了……別影響自己心情!”
楊惜初淡淡地應著,並沒有聽清楚她在說什麼。關越見她依舊不怎麼雀躍,又說道:“要不中午我請你吃飯吧!”
楊惜初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陳銀生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大堂裏,路過的時候,冷冷地丟下一句:“楊惜初中午吃飯前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楊惜初看著他的背影,又聽見了胸腔裏不安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