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騰地從凳子上跳起來。
一些乏味而又必然的檢查後,林見夏跟在護士後麵:“今天就會動手術嗎?”
護士微笑:“不會,今天隻是檢查眼睛情況,具體手術時間會再安排。”
林見夏鬆了一口氣,卻見護士停在了走廊盡頭的辦公室,她疑惑地望過去,護士朝著她點頭,示意她可以進去。
林見夏怯怯地敲門。
“進來。”
溫沉的聲音分外熟悉,一絲奇怪的感覺從心底漫出來,她推開門,果然,就算看得不是很清楚,可那人的樣子卻在眼前分外清晰,一身白大褂襯得他又俊朗了幾分,怪不得人家常說製服誘惑來著。
“過來。”喻揚聲音淡淡的。
林見夏怯怯地坐過去,見喻揚一直低著頭看著手裏的文件,猶豫著開口:“那個,我不是在聶醫生那裏嗎……你……”
喻揚合上手裏的資料:“聶醫生的技術暫時隻接受全飛秒手術,你的視網膜太薄,不適合。”
林見夏一直有些沒明白:“什麼太薄不適合?”
“全飛秒就是激光切割視網膜,太薄的視網膜沒辦法再削一層下來,”喻揚沒說話,一邊的男助理表情有些牽強地解釋道,“而且手術後需要一個月的恢複期,從此以後眼睛會變得極其脆弱不能劇烈運動忌辛辣忌強光……”
“好了!”林見夏打斷他,心裏發怵,將目光移向喻揚求助道,“那你說我現在要怎麼辦?”
“去後麵的休息室等我下班。”
“啊?”林見夏跳起來,喻揚卻麵不改色。
男助理走過來:“林小姐,在這邊。”
林見夏沒辦法,又不想花力氣反抗,便隻有跟著秘書去了休息室。
喻揚的休息室,還真是白色禁欲係,除了一些畫具淩亂而又整齊地散在窗邊,其餘的地方簡直纖塵不染,林見夏湊到窗邊看了眼畫板,紙上麵什麼也沒有。
閑著無聊便坐了下來,拿起筆開始構圖。
她一直以為喻揚和她一樣,是個藝術家,所以對於他畫畫比她好這件事一直隻是抱著崇拜的態度的,可如今,怎麼想都有點兒不甘心。
她放下筆,拿出手機,飛快地在鍵盤上按下一串字:“喻白露,你哥哥是眼科醫生?”
手機響得很快,卻隻有一個字:“是。”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林見夏回過去。
“怕你隻看到他的才華,忽略了他的美。”
林見夏放下手機,躺在沙發上無奈地歎著氣,虧她這次畫展還要了他的幾幅畫撐台麵,人家一個業餘的都比她這個專業的要好。
手機忽然又響起來:“看見我哥今天的金表沒有,等你眼紅。”
接著又響了幾聲,林見夏索性關了機。
手裏還握著那瓶眼藥水,她閉上眼,似乎有點兒要忘記當初為什麼會不遠千裏來到這座城市了。
喻揚給最後一個人開完藥,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喻白露,發過來一張截圖,隨圖附了一句話:“哥,三倍生活費。”
喻揚輕笑一聲。
一旁協助開藥的男助理嚇了一跳,隨即又埋頭,遞過來一張紙:“喻教授,手術時間都已經安排好了。”
喻揚接過來看了一眼:“周二那天空出來。”
男助理不解:“那天所有手術都取消嗎?”
“留一例。”
男助理看了看休息室的方向,恍然大悟:“是,喻教授。”怪不得,還要他幫忙撒謊……
喻揚進來的時候,林見夏趴在沙發上睡得正香。他走過去,蹲在她的旁邊,看著她如同貓咪一般蜷縮著身子,長長的睫毛蓋在眼瞼下方,便忍不住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可她卻微微張開了嘴,絲毫沒有要醒的樣子。
喻揚笑著,心情忽然變得極好。起身的時候卻瞥見了她手裏握著的東西。想也沒想,直接將眼藥水從她手裏抽了出來。
凝眸片刻,他又看向沙發上的人,林見夏,你不想忘記的東西,就不能記得清楚一點兒嗎?
可回答他的,隻有那細微輕柔的呼吸。
林見夏醒的時候,喻揚正坐在窗邊畫著什麼。陽光正好,透過窗戶灑進來,照著他淡淡的輪廓,落盡林見夏的眼裏,卻是鍍上了一層絨絨的光。
她回過神,慌亂地坐起來整理了儀容。
喻揚停下手中的筆,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醒了?”
嗯,林見夏點頭,擦著嘴角。
“對不起,一不小心就睡著了……”她瞥了眼沙發,還好沒有口水,不禁鬆了一口氣。
“餓了嗎?”喻揚邊說著,邊收起地上的畫具。
林見夏愣了一下,搖頭:“不用了,我下午……還有畫展的事情要忙,就……”
她拿起包就準備往外走,手剛搭上門把。喻揚卻自顧自地走過來,伸手遞給她一個袋子。
林見夏打開看了,是一些眼藥水,她疑惑地望著他。
“你家裏的那些應該都過期了,盡量不要放混了。使用方法我都寫清楚了,先用三天。”
林見夏微愣,他怎麼知道自己家裏盡是些過期的眼藥水?
她盯著他的背影微微發呆,隨即又搖了搖頭,大概又是喻白露那個大嘴巴。
林見夏走出來,一旁的小護士們聚在一起似乎在說些什麼,她從她們身邊路過,如果看不清的話,有些聲音似乎也要聽不清了。
“哎,你知道嗎,聽說喻教授特別看好聶醫生,正準備把他收為自己的妹夫呢。”
林見夏的步子頓了一下,隨即又加快了腳步。
“林小姐。”聽聲音是帶她掛號的女護士。
林見夏回過頭,眼睛紅紅的。
護士愣了一下,怯怯地伸出手:“這個是喻教授給你的。”
林見夏接過來,是三枚五毛的硬幣。
護士吞吞吐吐地說道:“喻教授說,這一塊五他出,下次……你掛他的號……”
四
林見夏是被電話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接起來:“喻白露都怪你哥哥,現在我失戀了很累你不要吵我。”
那邊一片沉寂。
林見夏剛準備掐斷,溫沉的男聲從電話那頭傳過來:“既然這樣,那我補給你。”
林見夏騰地從床上跳起來,看了眼屏幕,睡意全無:“喻揚?”
“我在樓下,你要下來還是我上去?”喻揚聲音慵懶。
林見夏趴到窗口望了一眼,咬咬牙,掐了電話。
可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在喻揚的車上了。她撐著頭,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才問道:“畫展的事不是已經結束了嗎,現在去哪兒?”
喻揚瞥了她一眼:“動手術。”
林見夏想了一會兒,似乎才反應過來,低著頭喃喃道:“我不想做了……”
喻揚沒說話,車子停在醫院停車場。
林見夏握著胸前的安全帶,不肯動:“喻揚,我當時也隻是衝動……湊個熱鬧,現在也沒有那個衝動了,就不想做了。”
其實她是有點兒怕死了。
喻揚側頭,一臉嚴肅:“那一天的檢查都做了?”
“嗯……”
“藥也在用?”
林見夏看著喻揚皺起來的眉頭,忽然有些慌亂,不禁認真起來,點頭:“在用。”
“那就必須得做了,否則藥物在眼睛裏擴散不及時得到緩解的話……”
林見夏提著氣,雖然以前做過很多不惜命的事,可關鍵時候還是很惜命的,梗了梗喉嚨。
喻揚解開安全帶,語氣淡淡:“林見夏,以你的才華,你的眼睛可值不少錢。”
林見夏心裏一驚,慌忙解開安全帶,跟在喻揚的後麵就再也不敢走開了。
這一次屈光科的人似乎比上次少了些,就連電梯口的路層指示牌好像都換了位置,至少到林見夏能看清的高度了。
林見夏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喻揚的背影,他,應該不會這麼無聊吧?
她跟著喻揚直接去他的辦公室,路過聶非的辦公室時她忽然停了下來。喻揚看了她一眼,聲音淡淡:“聶非今天不上班,和白露相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