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變動分析
自從上個世紀60年代,克萊門·尤格拉確認了滲透到資本主義社會製度的經濟生活裏的波浪式運動的存在之後,收集、綜合整理和衡量測度有關事實的這種工作,就開始不斷地穩步前進。雖然,這種工作受到了很多不必要的爭論和不完善的分析工具的阻障,但仍然取得了成果。我們相信,這項成果隻需要適當地加以調整和發展,就可以使經濟學能提供一個基本上令人滿意並適當詳盡的對現象的描繪,從而對人類的福利確實會做出最直接的實際貢獻。調整對於曆史的、統計的和分析的探討方式特別必要,這種探討方式,是受到各個工作者由於在訓練、嗜好和眼界上的差異而不願相互協作所阻撓的。這篇論文的目的,就是說明一種分析工具的主要特征,這種工具或許可用於整理我們所擁有的訊息資料,並製定出從事進一步研究的計劃。
外部因素
假如我們考察,舉例來說,從1792年“法國戰爭”開始的英國經濟事件的過程,經過停止硬幣支付,“亞眠和會”,同美洲的商業戰爭,直到1809-1810年的經濟危機,顯然我們就能夠毫無差錯地用政治“動亂”來解釋我們在上述資料中所觀察到的一切經濟變動。或者,假如我們追隨1931年春天經曆的世界經濟危機的過程,我們就可能探究出從當年初期發生的顯著的上升運動的崩潰,是由於奧德同盟問題的重新提出,以及隨之而來的短期收支平衡運動,所造成的焦急不安而引發出的一係列事件。常識立即使我們看到,在這裏我們發現了關於經濟變動的一個顯然很重要的源泉。從普遍存在的事件中,我們可以看出,實際上每一種經濟變動必定隻是曆史上的一個個別現象,並且這種經濟變動,隻有對於每一場合實際發生作用的無數因素進行了細致的曆史分析之後,才能被我們作出解釋。換言之,為了要理解經濟周期,我們首先要獲得那種可以稱為曆史上的經驗的知識,這種曆史經驗,體現了經濟生活對上述各種社會動亂的反應。這也是一種理由,說明為什麼掌握過去的事實是頭等實際重要的事情;在有些方麵,它比起增添我們關於當代事實的資料庫還重要得多,而這種當代事實資料庫隻能隨著時間的推移,通過無限微小的步驟,才能增加我們的知識。為此,對各種反應機製所作的統計上和邏輯上的描述(我們頭腦裏仍然存在著希望,那就是,我們最終還是能夠衡量和測度每一種這樣的社會動亂所引起的各種影響),就成為我們麵臨的最迫切的任務。順便我們還要認識到,由於各種理由,任何作用於經濟過程的影響,實際上的確不隻是產生單個的下陷凹痕,而是產生延續一個較長時間的一種波浪式的運動;同樣,如果它衝擊在某一特別點上,就會產生貫穿於整個體係的震動。更有甚者,為了要適應於前進中差不多經常有的滯後,以及經常要參照價格的變動比率,而不是參照價格的絕對數量,因此我們要達到準確描述這樣的意圖,至多也隻能得到表現為周期的組成部分的結果。
既然如此,即使社會的製度上的和自然的結構保持絕對不變,但在經濟社會的活動中,是否會產生任何這樣的波動,並且這種波動是否可以觀察得出來,仍然是成為問題的。雖然,一掠而過的動亂及其所引起的反應,在個別場合可能是更加重要的,然而當時經濟過程所固有的波動的存在或不存在,則是實際上和科學上的根本問題,也是這裏我們要考慮的唯一問題。為了要在這方麵取得進展,我們就要象物理科學那樣去進行,因為在實驗室裏做實驗,實際上不可能把一種現象完全孤立起來。這樣的做法是:從我們有關經濟活動的曆史知識和日常生活的常識中,我們要建立一個經曆一定時間的經濟過程的“模型”,看它是否有可能按波浪式運行,並且以其結果同所觀察的事實進行比較。因此,從今以後,我們不僅要撇開戰爭、革命、自然災害、製度變遷;而且也要撇開在商業政策、銀行和貨幣法規以及支付習慣上的變更,還要撇開由於氣候條件或病蟲害引起的收成的變化,以及由於偶然發現引起的黃金生產的變化,如此等等。所有這些,我們將統稱為外部因素。我們將要看到,在有些場合,我們不容易把這些因素同經濟活動的特點區別開來。關於這件事,我們在這裏能夠做到的,隻是建議讀者要牢牢掌握這種區別的常識,並且要考慮到每一個生意人都十分了解,當他訂購一批新機器時是在進行一種活動,而設法疏通以圖對他的產品增加進口稅時,則是在進行另一種活動。還可看出,在我們列舉的外部因素中,也有許多事情,當我們站得更高一點並且用更廣闊的目標來考慮時,卻是資本主義機器運轉的直接結果,從而它們並不是獨立的要素。事實也確是如此,但這並不降低我們在現有的水平上以及為了我們的目的所作的區別的實際價值。
周期、趨勢、均衡、增長、創新
為了簡明起見,我們將綜述少數必要的定義和命題,實際上這些定義和命題是很簡單的。雖然如此,但為了必須使一些專門家把我們的意思了解得完全確切,我們不得不在這裏和那裏加上一些多少有點學究式的公式。
統計學上,“周期”這個名詞包括兩個東西:其一,在曆史的時間(以區別於理論的時間)內經濟數量價值的序列,不是表現為單純的增加或減少,而是表現為這種價值本身的,或它們的一階或二階時間導數的“不規則的”再現;其二,這種“波動”並不在每一個這種時間序列裏獨立發生,而常常是或者彼此同時出現,或者一個接著一個出現。
統計學上,我們所說的“趨勢”一詞,是指一種事實,那就是在很多的,雖說不是在全部的,這種時間序列中,有可能把我們的材料所包括的整個時間間隔,區分為一些次級間隔,從而這一係列次級間隔的時間組成成分的平均值,隨著時間的推移,成為單一的增加或減少,或者它們僅僅隻再現一次。
假如我們研究,比如說,1872年所有國家的經濟形勢,並且看到繁榮所帶來的極度過剩,我們就不難賦於“缺乏平衡”或“不均衡”等詞以非常現實的意義。並且,假如我們觀察一年以後的情況,同樣也不難於認識到,不管當時的情況與1872年的情況有多大差別,但有一點是相似的,那就是差不多是同樣不平衡的。再者,假如我們分析,比如說,1897年的一些事件的過程,我們就可以很好地歸結為一種比較均衡的狀態。這種關於經濟製度的比較平衡狀態與比較不平衡狀態的常識性的區分,對於描述和測度周期變動現象,具有最大的重要性。為要得到這種觀察的精確輪廓,我們可以下一個定義:馬歇爾式的局部均衡存在於個別工業中,假如這一工業整個來說,表現出既不增加或減少其產量的趨勢,也不改變它所雇用的生產要素的組合。另一方麵,如果整個企業的收入總額,用現行貨幣計算,等於用同樣貨幣計算的成本總額加上能夠吸引住每個人繼續從事他實際上正在從事的行業的利潤,那就達到了總體均衡。象這樣可以同一些工業之間的或每一工業內部的多種不均衡狀態相並存的事情,是凱恩斯先生關於貨幣作用的分析的基本概念。假如在研究範圍內的每一個家庭和每一個廠商,是各自都處於萊昂·瓦爾拉意義上的均衡狀態,那就達到了一般均衡。隻是最後的這一種概念,是與我們有關的。為要給它以統計上的意義,我們必須把它同我們的時間序列圖表上的某些點聯係起來。這些點,我們稱之為“正常的點”。因為事實上,這種狀態從來不會完全實現,所以我們隻能涉及到那些與上述狀態離得較近的或隔得較遠的一些情況。因此,我們可以進一步下定義:“均衡鄰近區”是一些時間間隔,在其中正常點都—一出現在我們的時間序列圖表上,除掉那些在間隔中被一種確定的和可以驗證到的個別情況所引起偏離的點。(因而“鄰近”這個字眼,不是以嚴格的數學意義用於這裏的。)但關於我們如何找出這些鄰近區的位置這個問題,則不能在這篇文章中加以討論。
所謂“增長”,就是指連續發生的經濟事實的變動,其意義就是每一單位時間的增多或減少,能夠被經濟體係所吸收而不會受到幹擾。人口的增長,引起每年至多百分之幾的勞動供給量的增加(曆史上每年增加3%就已經是高的了),就是突出的例子。假如,歸於這種範疇的因素是僅僅在活動中的因素,那麼對於“趨勢”的概念,以及用最小二乘方或者用其它基於同樣假定條件的方法來決定趨勢,就會有明確的經濟意義。盡管如此,但在下麵我們將不討論任何單單由增長所發生的問題,也不討論它們同那種包括在經濟變動中的其它類型因素的關係這樣一些非常複雜的問題。事實上,為了簡明起見,我們將完全不討論增長因素,但如同在外部因素的場合一樣,這並不意味著對它的重要性有什麼看法。
最後,我們有理由說,對於產生和形成經濟變動的影響因素,並不僅僅限於上述的外部因素和增長因素。顯然,假如人們在自然界的事件影響他們的經濟生活的變化以及他們自己的非經濟行動所引起的變化之外,除了繁殖和節製也不做任何別的事情,那麼地球的麵貌就將會是很不相同的樣子了。如果就現實情況而言,這顯然正是由於人們以不懈的努力,用他們的智慧去改進生產方法和商業方法,也就是說,由於改進生產技術,占領新的市場,投入新的產品,等等。在從事活動的過程中,這種曆史上的不可逆轉的變動,我們稱之為“創新”,我們把它定義為:創新就是生產函數的變動,而這種函數是不能分解為無限小的步驟的。你可以把許許多多的郵車加起來,加到你想要加到的地步;但這樣做,你仍將永遠得不到一條鐵路。
這是一個引人多少感興趣的問題,那就是為什麼包括馬歇爾在內的老牌經濟學家,雖然認識到這個要素並且在特殊場合也把它考慮在內,但是,卻一直固執地拒絕正視它,更不運用一種分析工具來充分描述它的機製和結果。不管創新同其它的兩種因素聯係如何緊密,但為了我們的目的,有必要而又充分的理由把創新列舉出來,作為經濟變動的第三種和邏輯上性質不同的因素,同時提出這樣的命題:我們稱之為經濟周期的這樣一種波浪式運動是伴隨於工業變動的,而且它在一個隻表現生產和消費過程的沒有變動的重複的經濟世界裏,將會是不可能的。工業變動是由於外部因素的作用,由於增長的非周期性要素,以及由於創新的結果。如果真的有一個純粹的經濟周期的話,它也隻能產生於這種途徑,那就是在資本主義社會製度的條件下,新的事物是被插入經濟過程並被吸收的。事實上周期似乎是統計的和曆史的形式,在這裏就發生了通常所說的“經濟進步”。這就是為什麼想要從理論上分析和從實際上控製經濟周期的任何嚴肅的企圖,隻能是一個曆史上的想往,意思就是說,解決經濟周期的根本問題的關鍵,隻能得之於工商業曆史上的事實。
經濟中的繁榮與蕭條
這裏,我們假定(不久我們將放棄這個假定)在我們的資料中隻談一個“周期運動”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