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軍棍下來，顧雲飛是被手下親兵拖回大營的。懿德小心翼翼地退下他的褲子，見到一片血肉模糊，不由悲從中來，泣道：“下手這樣重，還說是什麼自己人！”
顧雲飛笑著安慰道：“這你就不懂了。這是打給人家看的，不出點血，怎麼叫重罰。真正下黑手的，那都是表麵上看不出什麼傷，實際筋脈盡數斷掉，搞不好還會出人命呢。你當這些儈子手是白活的？人家可是白紙墊石頭練出來的。”
懿德奇道：“天下還有這樣一門功夫？我怎麼沒聽過。”
顧雲飛嗬嗬笑道：“你師傅也不過三腳貓的功夫，你沒聽過不稀奇。知道麼，這些人練到白紙無恙而石頭碎裂，這才叫練成了。”
兩人正說著，夏祖善已按懿德給的方子將調好的藥送了進來。他正準備替顧雲飛敷上，懿德卻接了過來，很自然地說：“我來吧。”
夏祖善愣了愣神兒。因為他發現他的主子卻表現得很不自然。他不由得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小子。顧雲飛罵道：“你奶奶的，看什麼看，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難不成姓劉的那點毛病傳染給你小子啦？”
夏祖善被罵得灰頭土臉的，也不敢回嘴，低著頭匆匆離開。剛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隻聽到他朗聲報道：“馮大人到！”
馮帥喝退了左右，獨自邁步進來，見到這番情形，和氣地問道：“藥已經敷上了？”
懿德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顧雲飛急忙挺身行禮道：“多謝大帥關心。”
馮帥道：“這裏沒有外人，你還是叫我師傅吧。”
顧雲飛卻道：“末將不敢！”
馮帥歎了口氣，上前察看過傷情，心中頗為愧疚。然而為了國家，即便是自己最鍾愛的弟子，他也不得不做出這近乎殘忍但卻有效的懲治。他又轉身看了看懿德，問道：“雲飛，這位既是你的師弟，為何我從未聽你提起過？”
顧雲飛支支吾吾：“這個，我……”
懿德見狀，搶著答道：“大人有所不知。小的師傅為奸人所害，師兄當時年幼無法照顧小的，便將小的寄養在寺院之中。無奈近年戰禍頻頻，寺中香客也越來越少，寺院住持便將一些無用之人趕出寺門，以減輕寺中負擔。小的就這樣被趕出來了。小的自幼父母雙亡，舉目無親，實在走頭無路。聽說師兄在廣西，特地前來投靠。哪知道遇上那個壞蛋要將小的……”
聽她說得動情，馮帥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他撫了撫她的腦袋，道：“孩子，委屈你啦。”
顧雲飛聽得是心驚肉跳。他倒是沒料到懿德竟會有如此急智，不但臨危不亂，編起故事來還頭頭是道，讓人片刻間亦難聽出破綻，實在難得。他急忙叩頭道：“大帥，我師弟所言，句句是真。雲飛錯在一時手快傷了自家兄弟。希望這頓打能平息劉大人心頭的怒氣，也好叫其他人收斂收斂。雲飛知道大帥用心良苦。還望大人放過我師弟！”
馮帥略略點頭，又轉向懿德，讚道：“聽說你本事不小啊。大營外那塊長青石都搬得動，小小年紀竟有這等功夫，老夫佩服！”
懿德謙虛地一笑，道：“大人誇獎了。小的在寺中不過是名幹粗活的雜役，成日挑水砍柴，力氣興許大些，至於什麼功夫，小的真的不會。方才趕去救我師兄時還扭傷了腳呢。”說著，她還調皮地瘸著腿走了兩步。
馮帥同顧雲飛不由相視一笑。馮帥接著道：“不過據老夫所知，你的本事還不止於此啊。那些生病的兵士們昨日喝過你開的湯藥，今日轉好了許多啊。依此看來，不出三日，他們定會痊愈！”
這從未有過的讚揚在懿德耳中聽來，顯得格外動聽。她興奮不已：“小的有幸遇到過一位高僧，從他那裏學了點皮毛。那位大師曾帶小的遍走村落，也醫過瘟疫，小的不過借來用用罷了。”
馮帥不禁大笑道：“好！好！如此謙遜，有大將風範。雲飛呀，你這師弟，比起你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啊！”說著，他轉頭對著懿德道，“你留下來吧，軍營破例收你啦。每月發餉銀二兩，如何？”
懿德大喜過望，和顧雲飛幾乎異口同聲道：“多謝大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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