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侍駕出巡,紀曉嵐還兼任著皇上的起居注,這時紀曉嵐也不動聲色,暗暗也將皇上的話記下來,寫成:"某年某月某日,萬歲駐蹕紀府,於客廳雲:'直隸無糧。'"常言說君無戲言,一句話出口便難以收回,這紀曉嵐就是鑽了這個空子。
幾日後,君臣來到山東諸城,這裏是劉墉的老家,劉墉的父親劉統勳是軍機大臣,父子兩代居高位,家中頗有資財,劉府青堂瓦舍,莊重華美,遠遠勝過紀府。
乾隆皇帝率領封禪的隊伍,經過這裏時,想劉家兩代官居顯位,朕何不駐蹕劉府,看看劉家的場麵有多大。於是住進了劉墉的家裏。
劉氏父子是要麵子的人,安排的宴會十分豐盛,他家那座客廳,比紀府的大上四五倍,飛簷淩空,室內寬敞華美。紀曉嵐向頂上一看,屋頂風格與自己家的迥然不同,檁木交接處,並排地用了兩棵合抱粗、四五丈長的大梁,心想這回巧了,我何不如此這般。.....他又像在紀府一樣,如法炮製,引得皇上說了:"這山東與直隸果真不同,直隸無梁,山東雙梁。"紀曉嵐又悄悄地記上皇上說的話:"某年某月某日,聖上駐蹕山東諸城劉府,曰:"河北無糧,山東雙糧。"宴席剛畢,紀曉嵐湊到乾隆跟前,跪在地上,向皇上叩頭謝恩,皇上不知其意,問道:"紀愛卿,你為何謝恩?"紀曉嵐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向皇上奏道:"臣不敢說,聖上怪罪下來,臣將死罪難逃!"乾隆心想,這紀曉嵐,慣出笑話,讓朕高興,他的花花腸子裏,不知又有什麼新花樣?朕倒要問出個究竟。於是說道:"朕赦你不死"。
紀曉嵐又連忙磕頭,謝萬歲爺免去死罪,但還是跪在那裏不說出原因。
乾隆笑道:"朕已恕你不死,為何不快快奏來?"“啟奏皇上,為臣說了出來,怕獲罪革去官職!"紀曉嵐說得很輕鬆,臉上笑哈哈的。
乾隆看了越發相信是紀曉嵐想出個笑話,便說道:"朕不革去你的官職,快快奏來!"紀曉嵐又說道:"萬歲爺果真免去為臣的一切罪過?"“朕赦你無罪。"“果真無罪,為臣就要講啦。"皇上有些著急了,心想怎麼今天紀曉嵐如此羅裏羅嗦,便再次催他快講。
紀曉嵐跪在地上,一本正經地奏道:
"微臣謝主隆恩,隻因聖上所言:'直隸無糧,山東雙糧。'萬歲爺免去了臣家鄉的皇糧,由山東代拿,臣怎能不叩頭謝恩。吾皇萬歲,萬萬歲!"紀曉嵐不容別人插話,一口氣說完,說完後又連連叩頭。
在座的一班文武大臣聽了個個驚訝異常,禁不住為他擔心起來。劉墉聽了這話,肺都氣炸了!要不是當著皇上的麵,真要上去揪住他,狠狠地抽他的嘴巴。乾隆皇帝聽了,也是十分驚異,自己出言不慎,被機敏過人的紀曉嵐鑽了空子。心中雖然生氣,但當著一班文武大臣的麵,自己已經赦免他無罪,此時也不能發作。又想直隸少拿一年的錢糧由山東拿出雙份補足,隻是加重了山東的負擔,於國庫並無減損,況且今年山東風調雨順,收成甚好,負擔雙份也不算太重。便隻好生著氣說道:"朕準你所奏,直隸無糧,山東雙糧,起來吧!"這下可好,山東的皇糧,當年變成了雙份,把劉墉氣得差點沒有背過氣去。他知道,皇上已經說了話,就不能改口了,更何況,紀曉嵐已經寫在了起居注上,再爭也不會起何作用,但這口惡氣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呀。以後幾天的行程,劉墉根本不和紀曉嵐打上一聲招呼。
紀曉嵐知道氣惱了劉墉,便總是笑嘻嘻地找機會與劉墉搭訕,劉墉總是避而不理睬。到達泰山的那天晚上,紀曉嵐到劉墉的住處拜訪,向劉墉施禮說道:"劉年兄息怒,為弟一定要同你說上一句話,請劉兄賞臉。"劉墉見他死皮賴臉,沒好氣地說:"有話明講,不要背後捉弄人!"紀曉嵐笑咪咪地說道:"小弟無意損人利己,加重貴省負擔,隻是皇上講出口來,我已無力周旋,假如皇上說'山東無糧',我怎麼敢說成'山東雙糧',呢?"劉墉氣惱未消,沒有聽他分辯,坐在一旁悶悶地喝茶。
紀曉嵐仍然笑嘻嘻地,眨眼說道:"為何不就此機會,將山東的土地重新丈量,那麼山東將是失'一'得'十'啊!"劉墉也是非常聰明之人,紀曉嵐一語道破,如夢方醒,轉怒為喜。吩咐人給紀曉嵐重新上茶,兩人如此這般地密謀起來。
舉行完封禪大典,劉墉回到京城,立刻上書,說山東大戶地畝不實,為交齊當年皇糧,而又不加重普通百姓負擔,奏請重新丈量土地。
皇上也覺得這次讓紀曉嵐開了個不小的玩笑,害得山東人吃虧不少,心中有憐憫之意,便準其所奏,派出欽差大臣,重新丈量地畝。
土地丈量完畢,山東的地畝數字減少了三分之一,這其中緣故,是劉墉口授機宜,將原來的二百四十七方丈一畝,改成了三百六十七方丈一畝,這樣以來,山東省的一畝地,便是其他省份的一畝半地。
山東按這次清丈的數字納糧,當年隻多交二分之一,以後每年所繳,要比以前少繳納三分之一。後來皇上查問下來,地方官員極力奏稱,山東三麵環海,海水上漲,侵吞了大量田地,那三分之一的土地已成了海底的灘塗,若想恢複原有數字,隻有到海裏去量了。皇上無奈,這樁事也便就此了結,山東畝大也成了事實。直到現在尚在山東、河北一帶,廣泛流傳著山東"量海"的傳說,便是由此而來。
這樣以來,劉墉家鄉山東,不但沒有吃虧,反到沾了光。
劉墉與紀曉嵐的感情裂痕,雖然隨之愈合,但也留下了難以平複的傷疤。
劉墉道破"竹苞"之意,就是緣於此事。現在劉墉看得真切,和珅幾次無中生有,參奏紀曉嵐是想把自己的朋友置於死地,不免覺得自己冒失了一些。心中愧疚不安。
卻說"竹苞"一事不久,和珅向皇上獻策,借著為皇上慶壽的機會,要朝中大臣向皇上進獻家鄉方物,以察各地風俗民情。實際上是和珅想借機搜刮,聚斂錢財。
紀曉嵐對此事看得清清楚楚,心裏打定主意,打發家人回到家鄉,如此這般行事。到了敬獻禮品的日子,果然皇上派和珅主持驗收貢品,紀曉嵐便吩咐家人,將事先準備好的貢品獻進宮去。
朝中官員,誰不想討好皇上,一時間挖空心思,挑選家鄉的珍貴物產,獻進宮中。和珅這下大撈了實惠,珠寶玉器,奇珍異玩,樣樣挑著最好的,帶回了家中。但河間府的官員們獻的貢品,雖然也都是一方特產,會征得皇上的滿意,和珅卻一件也看不進眼裏。看看河間籍的幾個官員獻的方物,就會明白其中緣故。
高陽縣籍官員獻的大白菜,一棵有五十多斤,稱得上是白菜裏的"狀元",深縣籍的官獻的深州蜜桃,一個一斤多重,碩大無比,鮮甜異常,確也是國內獨有;河間縣籍官員獻的鴨梨,樂陵籍官員獻的金絲小棗,饒陽籍的官員獻的掛麵。.....這些本來就叫和珅感到驚異不已,等到驗看紀曉嵐的貢平時,更讓他覺得是奇中之奇,一時間氣得和珅鼻子都歪了。
你說紀曉嵐獻的是什麼寶物?原來紀曉嵐的貢品確是別具風格:外麵用紅紙套封,紙上寫有"萬壽無疆"四字,拆開來看,裏麵包裹著的,全是一些長不過二尺,粗不過二寸的小蘿卜!
和珅又氣又惱,心中卻也暗自得意,心想這次你紀大肚子撞在我的手裏,我非把你的肚子擠癟了不可!便奏請皇上,說紀昀侮辱聖上,戲弄朝廷,要皇上將紀家滿門抄斬。
皇上聞知此事,知道和珅是挾嫌報複,也不動怒。隻是聽說紀曉嵐敬獻這小小的蘿卜,心想確有失敬之處。便將紀曉嵐召進宮來。
乾隆看過紀曉嵐的貢品,外麵包裹得整整齊齊,煞是好看,"萬壽無疆"四字寫得尤其工穩,書法嚴謹,擺布得當,讓人看了不由得不喜歡。乾隆便命取來蘿卜嚐嚐,誰知又苦又辣,連忙吐出來,問道:"紀愛卿,這就是你家鄉的物產?"紀曉嵐連忙跪下奏道:"聖上明鑒,獻縣土地瘠薄,物產貧乏,種植最多的,就是這種蘿卜。百姓過著糠菜半年糧的日子。這蘿卜救活了多少人的性命,實在難以計數,臣不敢不稱之為寶物呀!家鄉雖有金絲小棗但栽種甚少,不足以向宮中進貢。萬歲爺是聖明君主,要官員進獻家鄉方物,在於察考風俗民情。為臣若敬獻他物,均不能反映家鄉風情。這家鄉的蘿卜,才是真正方物,若不獻進宮來,臣倒真的犯了欺君之罪。萬歲爺,為臣侍奉聖上,盡心盡力,唯獨為了家鄉百姓,幾番冒死請求,若不是家鄉貧窮,為臣縱然是死也不敢做出有損朝規的事體。萬歲爺明鑒,為臣有罪,隻求速死!"乾隆聽他說得言真意切,情調可憫,想到自己曾巡幸獻縣所見,紀曉嵐所奏不假,於是下令免去紀曉嵐的罪過。
乾隆皇上壽辰過後,由內廷選定各處方物,凡是受到皇上嘉許的,都被定為宮廷禦品,此後每年,都要按禮節進獻,像深州的蜜桃、饒陽的掛麵、高陽的白菜,均在此例,這些一方物產,雖然此次出了名,但成為例貢之後,百姓的災難也就來了。不管年景如何,都要按規矩要求,貢獻朝廷。像深州的蜜桃,往往種桃子的農民和當地的官員,都沒有機會嚐上一個。這時人們都稱讚紀曉嵐有膽有識,雖因獻進了又苦又辣,不受皇上稱讚的小蘿卜,擔了一場驚慌,但也因此而免於進貢。紀家是獻縣的富戶,良田千頃,受益最多的當然是紀家及其他幾家大戶,但當地的百姓也跟著免去了一層盤剝。
到了乾隆丙戌年,天下大旱,各省都不同程度地受災。直隸、山東兩省莊稼幹旱而死。緊接著又起了一場多年不遇的特大蝗災,將樹木的葉子啃噬幹淨。初冬到來,百姓生活無著,到處乞討為生。年節將近,已是餓殍遍野,烏鵲哀鳴,情景淒涼,慘不忍睹。
直隸、山東兩省衙門及兩省的在京官員,極力向朝廷疏請,發放賑濟。於兩省地麵廣設粥廠,救民於水火。紀曉嵐、劉墉等人,先是呼籲當地富商大賈,捐納錢糧,救濟家鄉百姓,又督促富家大戶放糧放錢,來年加利收回,解決了家鄉災民的一些困難。
春節來臨,紀曉嵐會同劉墉等人,向朝中官員募捐,籌集錢物,寄回家鄉,施給百姓。這時各縣的粥廠已由原來的一縣五個,增加到十個,但仍不斷地有人餓死凍死,災情不斷地報進京城,兩省在京官員為之憂心忡忡。
二、三月過去,旱情仍然不減,如油的春雨遲遲不肯降臨人間,大量的麥苗活活幹死。眼看著麥收無望,大量的難民外出乞討,擠滿了北京城的大小街巷。
劉墉、紀曉嵐等人,顧念家鄉情切,串通兩省的在京官員,聯名呈狀朝廷,疏請萬歲爺皇恩浩蕩,放賑救災,無奈幾番奏上,幾次駁回。原來是請賑的省份過多,帑藏已經超支,加上這幾年新疆、甘肅等地回民及其他形式的起義的烽火湧起,請朝廷調兵遣將,連年鎮壓,耗資巨大,國庫空虧,實在難以支應。各地的官員雖八方奔走,上疏請命,但朝廷也是無計可施。
這天劉墉來到紀府,兩人見麵後少言寡語,端著茶碗悶頭遍茶,不時地長籲短歎。沉默良久,劉墉抬頭說道:"事到如今,奏請已無一分希望,我想,還是我們豁出臉去再向朝中百官募捐,籌集銀兩,以解燃眉之急,接濟家鄉百姓,度過春荒,等待麥秋。"紀曉嵐聽了劉墉所言,默然無語,先是點點頭,緊接著又搖搖頭,放下手中的茶碗,說道:"去年大旱,麵大地廣,非直隸、山東兩省,京中官員,凡有憫念家鄉父老之心者,都已捐納銀款,救濟鄉裏。上次募捐,各位同僚,雖礙於麵子有所捐納,但量小數微,無有肯做大功德者,這次再去募化,惹嫌無足顧忌,唯恐讓各位官員左右為難。少了,有失體麵,怕留下笑柄;多了,恐怕又舍不得出手,我想還是另圖良策!"劉墉說道:"京中百官,不乏巨宦豪富,若肯出其家資的百之一二,直隸、山東兩省之難可解,我看隻要我們舍得出麵子,肯定會有人慷慨解囊的!"紀曉嵐聽著,將他那與拳頭大小的煙袋,滿滿地裝上一鍋煙,點燃了,吞雲吐霧。望著空中繚繞的煙雲,忽然間眼睛一亮,轉眼看著劉墉說道:"京中豪富,你看誰為首戶?"劉墉略一思索,說:"照我看來,當數和珅。"紀曉嵐說:"依你看來,我們去求和珅,他也會解囊相助嘍?"劉墉一時猶豫起來,最後說道:"我看成否在兩可之間。不過,縱然成了也太栽你我兩人的臉呀!"紀曉嵐點點頭,將一大口煙霧噴向空中,盯著劉墉說道:"兄言極是,照為弟看來,'與虎謀皮',不如'引狼入阱'。"說完此話,紀曉嵐神秘地一笑,從座位上站起來,腆著肚子哈哈大笑,儼然指揮若定,勝券在握。
劉墉也是聰明絕頂的人,猛然間如夢方醒,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便拉起紀曉嵐,要到附近一家有名的酒館暢飲一頓。
紀曉嵐站著不動,對劉墉說道:
"此事尚須老兄親自出馬,方能勝此一局,小弟今天作東,權當一桌出征酒,以後的一切都有勞仁兄啦!"說完,紀曉嵐吩咐擺上酒宴,與劉墉二人淺斟慢飲,邊飲邊談,如此這般地反複醞釀,直到北鬥欄杆,一條巧計在這裏策劃畢。單看劉墉如何"引狼入阱"吧!
三天過後,劉墉已經準備完畢,吩咐一個與和府下人相識的奴仆:今晚邀上和府的家人到館中吃酒。.....如此這般,不得有半點閃失。仆人領命而去。
當天夜裏,和珅剛要入睡,一個受他寵信的家人,入內室密報:寅時三刻,劉府的二十萬兩銀子,將由馬隊載出崇文門,送回劉氏老家山東,無償施給災民。
和珅一聽這消息,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他想劉統勳自恃位高居顯,幾次彈劾我和珅收受賄賂,多虧皇上垂愛,使勁護著,才免於治罪。這次你劉氏父子偷運銀兩,定有隱秘之處,如光明正大,何不青天白日,堂而皇之地出城?劉家父子居高官位置難道沒有收受賄賂?如不貪贓枉法,哪裏會有這麼多銀兩,白白地送給老百姓?想到這裏,和珅精神抖擻,睡意全消,起身坐定和府大堂,糾集百餘名家丁,吩咐淩晨寅時,攔截劉府的馱隊。
果然,寅時三刻,劉府載銀的馱隊,來到崇文門。守城的兵丁也不盤問,悄悄地打開城門。頭馬剛要出城,一聲高喊震破夜空:"站住!"埋伏在城門附近的和府家丁,一下子將馱隊圍住,扯的扯,拉的拉,分頭將馬韁奪到手裏。
馱隊一為首的人喊道:"什麼人敢截內閣大臣劉大人的銀兩?”
“少羅嗦,把他捆起來。"
上來兩名和府家丁,將這頭人捆綁起來,押送銀兩的其他人也不爭辯,被和府的人押到了和府。
天色放明,五十七馬各馱著四隻木箱,外麵鐵釘捆綁,每隻箱子上都寫著"一千兩"字樣,蓋蓋有印記,這五十馱子合計就是三十萬兩。和珅一見家丁得勝歸來,高興異常,吩咐將劉府押送銀兩的人丁押起來,卸下馱背上的銀兩,搬入和府庫內,打箱驗看。
和府的人把箱子一一卸下。打開一看,箱子裏麵是用牛皮製成的銀鞘子,口封得結結實實,拳頭大的銀殼子將銀鞘子頂得疙疙瘩瘩,用刀子起開口,滾出來的卻是大小不一的鵝卵石。趕忙報與和珅。和珅聽了一驚,趕快吩咐全部打開。
木箱子和銀鞘子被全部打開,裏麵無一例外,裝的全都是石頭。
和珅罵道:"媽的,我中了金禪脫殼之計",趕快吩咐家丁,沿向山東的路上追趕。.....夜晚到來,和珅又氣又惱地等了一天,追趕的人回府稟報,根本沒有此類可疑人等出城。
和珅聽了氣得直跺腳,心想這下中了劉氏父子的詭計。
次日上朝,劉統勳父子已狀告到朝廷,劾奏和珅,置山東幾十萬災民死活於不顧,私自攔截賑濟銀兩。
和珅哪裏肯服,哭哭啼啼地要皇上為他做主。
乾隆也是氣憤已極,要劉統勳與和珅當堂對質。
和珅說道:"劉氏有意諂害為臣,馱隊馱的根本不是什麼銀兩,鞘子裏裝的全是石頭!"劉統勳氣得胡子都快炸起來,說和珅全是一派胡言。
乾隆皇帝問道:
"和珅,朕來問你,誰人命你攔截劉家的馱隊?"“皇上恕罪,臣沒有領受何人命令。"“大膽和珅,既然無命差遣,你為何擅行不軌?"“回萬歲爺,臣聞劉府暗夜馱銀出城,其中定有不軌之事,來不及奏明聖上,請萬歲爺恕罪。臣想劉氏銀兩來路不明,定有貪贓枉法之事,所以吩咐家丁截下,請聖上明鑒啊!"皇帝聽了和珅的哭訴,轉過來又問劉墉:"劉愛卿,你家父子素享廉潔之名,何來這樣多的銀兩,難道貪汙納賄不成?"“臣稟告聖上,臣家資微薄,這銀兩不是劉家的私有,而是從京中二百多名官員手中募化而來,以救濟家鄉饑民。"“此話當真?"“當真,臣不敢有半句謊言。"“那麼朕來問你,為何銀鞘之中,裝的全是石頭。"劉墉跪在地上哭道:"聖上,臣實在冤枉,鞘中所盛,實是白銀二十萬兩,為何變成石頭,肯定是和珅搗鬼,請聖上明鑒。臣為山東幾百萬災民請命,叩謝聖上隆恩!"說罷,劉墉叩頭不止。
乾隆讓劉墉站在一旁,又去問劉統勳:
"愛卿,你一生忠誠耿介,剛直尚信,為何此番,竟在銀鞘之中裝上石頭,你如實奏來!"“萬歲爺,老臣冤枉啊!鞘中所裝確是白銀二十萬兩,裝箱之日,有許多朝臣在場,請聖上明察。萬歲爺,臣鬥膽進言,敢請聖上想一想,我老家山東,及東嶽泰山所在,石頭多得很啊,倘需石頭,何用舍近求遠,千裏迢迢運石?臣之銀兩,何以到了和府便成了石頭,有何人做證?分明是和珅奸詭,侵吞銀兩,欺君罔上,請聖上明察秋毫。"乾隆審來審去,劉、和兩方各不相讓。一方咬定是白銀二十萬兩;一方口稱中計,鞘中以石充銀。乾隆皇帝看雙方都是自己心愛的大臣,這場官司也難於決定,遂令雙方退下,待明日再行審理。
次日臨朝,一百多名京中大臣聯名具奏,奏稱曾為山東災民捐款救濟,悉數交與劉氏父子,並有人做證,親眼看見賑款裝箱啟運,請求聖上懲治截賑款的和珅,保釋劉氏父子。
乾隆看了大臣們的狀子,經過察勘,募捐賑災,事屬真實,所捐銀兩不多不少,正是二十萬兩。心想眾願難違,和珅沒有將銀兩投入官署,而是截回家中,這罪難以解脫。即使劉氏在銀鞘中裝的真是石頭,但無人做證,也分辯不清,朕不如順水推舟,讓和珅拿出銀子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