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陽被王析說服,乖乖領了昭義軍節度使的印信,便立即領兵趕往潞州。但因徐州距離潞州遙遠,五千騎兵晝夜兼程,也行了半個多月,才到汴州,距離潞州尚有數百裏之遙。這時,趙東陽忽然接到消息,丁會在長平關敗給了李存孝,澤州已經丟了,天井關也落入了河東軍的手中。
如此一來,北去潞州的路就斷了。要想從懷州走丁會北上的那條路,就必須先拿下天井關。然而這談何容易?趙東陽手中總共隻有五千騎兵,長於野戰,並不善於破關。天井關的守將又是河東名將李存孝,絕非易與之輩。
趙東陽一聲長歎:“緊趕慢趕還是晚了!這個丁會,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參軍王析則道:“這也不算意外,丁會本來就不是李存孝的對手。我們此時收到消息,總比到了天井關前再知道得好。咱們還有足夠的時間調整路線。”
“調整路線?不走天井關,難道去翻王屋山?”
王析嗬嗬一笑:“虧你還自稱諳熟地理,去潞州,難道隻有河陽這一條路嗎?”
王析的話提醒了趙東陽,他立即想起來了,的確是還有另一條路。但他卻皺起了眉頭:“不過,羅弘信恐怕未必肯放咱們過去。”
原來,從汴州去潞州,除了走懷州過天井關這條路之外,還可以走相州,出壺關。隻是,相州是魏博軍的地盤。而魏博與宣武軍的關係並不能算好,就在一年前,趙東陽還曾領兵打到過魏州城下。他跟羅弘信之間,是敵非友。所以趙東陽擔心魏博軍不會輕易放他們過境。
王析卻道:“那你還有別的辦法嗎?羅弘信和李存孝之間,你更願意碰上哪個?”
趙東陽一想也是,柿子隻能挑軟的捏。此時已經由不得他多猶豫,聽說李暮也被困在了潞州城中,若是到得遲了,估計就隻能給李暮收屍了。趙東陽是個重感情的人,即便千難萬險,他也不會不救李暮。隻不過,此時他還麵臨著一個大問題,就是缺糧。
因為原本澤、潞兩州都已被丁會攻下,所以趙東陽一行為了搶時間趕路,並未攜帶太多糧草,隻剛剛好夠他們吃到潞州的。可如今道路已斷,糧草已經用去了大半,此去潞州至少還有十日行程。如果與魏博軍交戰,耽擱時日,就需要更多的糧草。
趙東陽把這個難題拋給了王析,王析卻道:“你呀,凡事都愛自己扛,不懂得一個好漢三個幫的道理。你好好想想,去相州的路上,難道就沒有解決糧草的地方了嗎?”
趙東陽聽了,立即明白了王析的意思,笑道:“唉,還是你了解我。有些時候啊,我還真是張不開嘴。”
“你呀你呀!死要麵子活受罪!既然你張不開嘴,就本姑娘來說吧!”
七月十五日,趙東陽抵達滑州,見到了老朋友胡真。原來王析的意思,就是要趙東陽向胡真借糧。
按說胡真與趙東陽一樣,都是朱溫麾下的節度使,有著同袍之誼。趙東陽有困難,胡真出手相助應該是義不容辭。但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簡單。在沒有朱溫的直接命令的情況下,胡真肯幫趙東陽是人情,不肯幫,也是本分。趙東陽之前就是怕被胡真卷了麵子,才沒想跟義成軍借糧。
因為是老相識了,胡真遂熱情款待了趙東陽一行。聽說趙東陽要借道魏博去救援潞州,胡真也沒有表示反對,反而誇讚了趙東陽對朝廷的忠肝義膽。趙東陽又與胡真探討了一番相州的路徑,哪裏魏博軍可能駐兵,哪裏可能防守薄弱。總之說了一大堆,趙東陽就是沒提糧草的事。終於在一旁的王析忍不住了,挑起個話頭說道:“若避過魏博軍的防守區域,雖然路途是好走了些,但因為人口稀少,沿途的補給也就成了問題。我們就必須提前備好足夠的糧草。”
王析說完,趙東陽附和了一番,胡真卻沒有接茬。顯然,趙東陽之前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胡真不想出糧。
王析一看胡真的樣子,知道隻能把話挑明了,遂道:“胡仆射,此行路途艱險,天宋軍總不能一邊與敵人作戰,一邊搜集糧草。耽誤日程太多,恐怕潞州就要不保。所以,想請仆射借我軍五百石糧草,不知您意下如何?”
胡真聽了,立即麵露難色。口風也一下就變了。之前他還誇獎趙東陽的策略。這時卻說道:“糧草當然不是問題,賢弟有需要,為兄義不容辭。隻是,為兄剛才好好想了想,依為兄看,賢弟要走魏博,羅弘信無論如何不會答應。到時你與他必定會發生衝突。恕為兄直言,你手下這點人馬,怎能打得過魏博數萬大軍?即便奮力取勝了,還要去解潞州之圍,又要與河東軍廝殺。天宋都的將士也不是鐵打的,這樣連續作戰,怎麼能行呢?依為兄看,澤、潞這種情況,已經不是賢弟你一個人能夠應付得了的了。就在滑州待些時日,向大帥求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