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激流 第266章 後院起火(2 / 2)

“那就下詔嘛!”

“可鳳翔地處偏隅,無論山南還是關東的貢賦,都很難運輸到這啊。”

“那你說怎麼辦?”

“老奴想請皇上移駕興元府。這樣,既可方便獲得山南、西川的貢賦,又能離河中叛軍遠一些。不用擔心李克用會打過來。可謂一舉兩得。”

“才到鳳翔幾天,還要走?”李儇顯然已經徹底厭惡無休止的逃亡生涯了。

“時勢所迫,隻是權宜之計。”

“那什麼時候再回來?”

“這……”田令孜竟一時語塞。他想了想,說道:“如今李、王二賊逼走聖駕,已成天下公敵,隻需天子下詔號召關東諸鎮勤王,二賊覆滅之日應當不會太遠。到時候,聖上自然就能回京了。”

“難。難啊!”李儇不住的搖頭道:“連忠義軍都擋不住李克用。朕此次離開關中,怕是今生今世,永無回還之日了!”說著,竟然潸然淚下。

“皇上!”田令孜給李儇跪了下來,高呼道:“老奴就是肝腦塗地,也發誓保皇上重返京師!這一次,就請皇上再聽老奴一次吧!”田令孜沒想到,從前對他言聽計從的李儇,這一回竟然不再那麼聽話了。

“你先退下吧。”李儇向田令孜擺了擺手,一把拉上了床頭的簾子,“容朕想想。”

田令孜有生以來,頭一次收到李儇的逐客令,他也有些神情恍惚,怏怏的離開了行宮。

田令孜一走,李儇就從床上起來了,他心中有事,想找人商議,卻又不知道該召誰過來。平日裏,他凡事都是找田令孜,如今,身邊竟無一人可以交心。

李儇思前想後,覺得不能找內侍。宮中大小宦官,無人不是田令孜的耳目,找他們,還不如直接找田令孜呢。

那找南衙的宰相?行是行,可惜宰相百官都不在皇上身邊,全被李昌符安排到鳳翔縣衙去了。距離這臨時的行宮有一段距離。如果派人去叫,又定會讓田令孜知曉。

終於,李儇想起來一個人。他臉也不洗,頭也不梳,蹬上禦履就往出走。隨身的內侍急忙跟著,也不敢問去哪。

不一會,李儇進了一處偏院,直奔廂房而去,內侍清了清嗓子,喊道:“聖上駕到!”廂房裏早有人聽見,連忙出來迎駕。

隻見一個四十多歲,身著紫色朝服的文官跪倒在地,口中說著:“兵部尚書,翰林學士承旨杜讓能,叩見皇上!”

這個杜讓能,可是名門之後。他的七世祖,就是大唐開國賢相杜如晦。他的父親杜審權,也在大中朝做到了尚書左仆射。不過,杜讓能自己做官卻是一步一個腳印,並不能算亨通。雖然早在鹹通年間就考中了進士,為官將近二十年,才熬到兵部尚書,尚未能夠拜相。

但一個區區兵部尚書,為何能住進天子的行宮呢?這就要說杜讓能的實際職務“翰林學士承旨”了。

皇宮裏各種宦官雖然不少,但普遍文化水平較差。皇上想要寫點什麼東西,頒布個詔書什麼的,宦官寫不了。有時候事情很急,又不能總等著宣見外朝的中書舍人。於是便有了翰林學士之職。翰林學士承旨,是翰林之首,相當於皇上的“機要秘書”。平日裏長留禁中,隨時準備為皇上起草各種詔書,一向被視為是天子的“私人”,除了宦官之外,在所有外臣之中,算是與天子最為親近的了。

李儇讓杜讓能起來,也不說什麼事,徑直進了廂房。杜讓能小步急趨跟在後麵。

李儇讓人關了門,屏退了幾個內侍,讓其守在門外。才說道:“北司田公欲朕幸興元,朕久居禁中,不知外麵緊急,遂想問問愛卿對此事的看法。”

杜讓能聽了,竟然有些激動。他沒想到皇上能把這麼重要的事情跟自己商量。腦袋一熱,讀書人那種天然的使命感便從胸中噴薄而出。

“皇上,外間並無緊急。隻是田公緊急。”

“此話怎講?”

“今時,外間已無任何戰事。李克用、王重榮歸了河中。朱玫回了邠州,李昌符也早已守在鳳翔。張尋的忠義軍和一部分神策軍,也牢牢守住了長安,據說不僅對長安百姓毫無侵擾,還保存了禁中宮舍不遭損壞。這個時候,可以說全天下的人都在盼著聖駕回京。”說到此處,杜讓能頓了頓,又道:“恕臣鬥膽直言,當今天下,唯有田公一人,不欲聖上回京。”

大唐天子李儇聞此,終於堅定了一個想法,這一次,不論田阿父說什麼,朕也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