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開封城的南門,向東南方向行出大概五裏許,會看到一座長約百米自然形成的寬闊高台,即為繁台。相傳春秋時期,晉國大音樂家師曠曾在此吹奏樂曲,故後人又稱此台為“吹台”。後有繁姓居其側,汴州百姓遂稱之為繁台。
每當清明時節,可能是由於地勢高的緣故,繁台之上的春色較別處都來得要早一些。別處仍是滿樹枯枝,繁台上已桃李爭春,楊柳依依。到了宋代,“繁台春色”為汴京八景之一。一到春天,京城百姓必定擔酒攜食而來,郊遊踏青,盡情地享受春天。北宋詩人石曼卿春遊時寫詩雲“台高地回出天半,了見皇都十裏春”。
此時,開封還遠沒有北宋時的帝都氣象。繁台也算不上什麼名勝,隻作為汴軍紮營之所。
趙東陽一行距離繁台尚有一裏之遙,就聽見繁台之上的軍營裏,傳來了震天的鼓聲。趙東陽笑道:“這是在向我示威啊。郭言,讓兒郎們都給我精精神神的,別墮了我方的士氣!”
“喏!”
二十個驃騎昂首挺胸,跟在趙東陽和郭言的後麵,直奔繁台而去。
離轅門尚有一箭地,自營中有數十騎迎了出來。趙東陽一看,來人並不是鎮將楊彥洪,而是通讚官寇彥卿。此人也是累世宣武牙校,身長八尺,方臉高鼻,聲如洪鍾。因其相貌出眾,被朱溫在閱兵時發現,予以提拔。
“寇通讚,你緣何在此?”趙東陽在馬上問道。
寇彥卿翻身下馬,向趙東陽施了一禮,恭敬的說道:“下官是來宣讀軍令的。大帥特意下令,讓楊將軍此次出征,盡力配合趙將軍行事,不得擅自決定進退。”
趙東陽心說朱溫這些表麵功夫做得還是不錯。他哼了一聲,說道:“這戰鼓擂得震天響,也不知是給誰聽呢。”
寇彥卿隻是尷尬的一笑,沒有搭言。眾人隨著趙東陽,一起進了軍營。
軍營中,轅門通往中軍帳的大道兩旁,每隔十步就擺了一麵戰鼓。這一路大概擺了上百麵,此時全都被勁卒敲得咚咚作響。戰鼓的後麵,東西兩塊校場上,兩千汴軍頂盔帶甲,全副武裝,排著整齊的隊伍,正在操練,不時還會忽然爆發出雷鳴般的喊殺聲。
隆隆戰鼓配著不知什麼時候突然來那麼一下子的喊殺聲,如果心髒不好的人走在中央這條大道上,恐怕走不了一半,就要犯心髒病。
趙東陽當然不懼這種陣勢。他甚至沒有下馬,直接騎著馬就奔楊彥洪的中軍大帳去了。戰馬在他的駕馭下,高抬四蹄,走得極為優雅緩慢,更凸顯了趙東陽的從容不迫。
走了一段,趙東陽注意到,在東邊校場中央,有一座高台,高台之上豎了一麵大得離譜的巨型戰鼓,憑目測,直徑至少在三米以上。此刻,鼓前站著一個大漢,上身赤膊,正在奮力擂鼓。其餘百麵小鼓,原來都是在隨著這麵大鼓的鼓點。
趙東陽問身旁的寇彥卿:“那擂鼓的壯漢是何人?”
“是軍中牙校李敵。前幾日,大帥來軍中檢閱時,見他勇武過人,特賜名為‘思安’。”
“李思安?”趙東陽像是隨口重複了一遍。他想起來了,這個名字他聽張尋說過。這可是被朱溫比為飛將軍李廣一樣的猛將。
距離中軍帳已經沒有多遠,帳幕才終於掀開,從裏麵出來一個中年武官。此人沒有披甲,隻著常服。留著絡腮胡,年紀未到四十,頭頂卻沒剩下幾根頭發了,雖然仍然勉強著將頭發束起,卻形成了一種滑稽的中間低,兩邊高的發式,看上去就像一隻貓頭鷹。趙東陽見過這人一麵,就是汴州鎮將楊彥洪。
楊彥洪原本鐵青著臉,與趙東陽對視的一刹那,卻瞬間換作一臉堆笑。
“趙宋州別來無恙啊!”
趙東陽一直騎到“貓頭鷹”的麵前,才翻身下馬。把韁繩遞給郭言,說道:“楊副將別來無恙。”
“本將正在操練士卒,不知趙宋州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楊副將如此勤勉,何罪之有?”
“哈哈哈!過譽了。距離出征的時間還有三日,不知今日緣何到此?”
“就要協力討賊,我身為主帥,怎能不來與兒郎們打個照麵呢?”
“哦!趙宋州原來是來檢閱我汴州將士來了。這也真是巧了,此時各營都在校場上呢,一個兵都不缺,請上官現在就開始檢閱吧。”
“不必了。我騎馬一路過來,早已看得清楚。隻是還有幾句話,想對楊副將說,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