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你好,我是莎拉,你樓上的鄰居。我把鑰匙忘家裏了,能開個門嗎?”
一陣嗡嗡聲後,門開了。
名單上說羅伯特住在418室。我奔上四樓,發現門竟然沒鎖。
這些家夥總是認為他們是無敵的,酷得竟然門都不鎖,我想。
我小心翼翼地走進黑乎乎的臥室,摸索著打開牆上的電燈開關。
燈亮起來後,我一下子呆住了。這間屋子與錄像上的一模一樣,床頭櫃上放著一台袖珍DV攝像機。
“我需要你的幫助。”幾天後史蒂夫來接班時我說。
“幫什麼?”
“設個局。”
他疑惑地看著我。我告訴他我如何設計進入羅伯特的公寓,以及明確無誤他就是凶手。
“幹嗎不去找警察?”史蒂夫問。
“因為警察認為錄像是個玩笑,他們不認識莎拉,也不介意找出誰殺了她。”
“你也不認識他。”他搶白道,然後深吸了口氣,把手放到我肩上,用盡可能同情的口吻說,“我的意思是你已經走火入魔。你不是偵探,你說那家夥是凶手,這會使你處於危險的境地,這不是鬧著玩的。”
“別教訓我。”我頂嘴道,“我知道所冒的風險。”
“那幹嗎還幹?”
我張開嘴想解釋,但一個字也沒說出來,隻是說:“忘不了吧。”
他認命似的歎了口氣:“什麼樣的計劃?”
計劃是這樣的——
過去幾天,我已經總結出了羅伯特的生活規律。每天下班後,他會去位於同一條街上的“帝國健康俱樂部”健身。我從沒見過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女人,但他的眼睛並不老實,偶爾也會同一兩個女人聊上幾句。觀察過幾次後,我對他喜歡哪種類型的女人有了一定的了解,發現自己稍作改變就能適合他的口味。
所以我將出現在健身館裏,在他的視線內找台跑步機,等著捕捉他審視我的目光。一旦捕捉到,我將過去與他攀談,誘使他請我喝上幾杯,最後誘使他帶我回家。
與此同時,史蒂夫將等在大樓外,趁有人出來時進去,潛入羅伯特家裏——門當然沒鎖——帶著袖珍攝像機躲在壁櫥裏。
羅伯特和我回來後,我將努力盡可能逼真地再現謀殺時的場景,誘使他再做一次同樣的事。我曾在什麼地方讀到過,連環殺手每次使用同一手法的一個原因,是他需要再次體驗那樣的經曆,再次體驗殺戮的衝動,就像癮君子追求第一次吸毒時的快感。能拍下殺死一個姑娘的過程並希望給別人欣賞,無論這人是誰,都有可能成為連環殺手。
當我看到攝像機時,我會建議羅伯特拍下我們。當我們到床上時,我會假裝羞怯地問他是否嚐試過做愛時扼住女人的喉嚨,因為我聽說那會使高潮來得更強烈。
當情況進展到足夠指控羅伯特有罪時,史蒂夫將現身把我救下來。
我能看出這個計劃讓史蒂夫感到害怕,不過他還是答應協助我實現這個計劃。因為如果由於他的拒絕使我遭到什麼不測的話,他會感到內疚。現在他同意幫我,這樣即使有個三長兩短,他也可以問心無愧。
我們約好在羅伯特家對麵的咖啡屋集合。我帶著粉紅色的尼龍健身包進去時,他已經等在桌子旁了。
一看到我,他張大了嘴巴。
“羅伯喜歡金發女郎。”我解釋說,在桌邊坐下,把剛染過的頭發捋到腦後,紮成馬尾辮,就像錄像裏的莎拉一樣。
“你也太性感了,連我都要忍不住了。”史蒂夫焦躁地說,“我是說,我們本來隻是讓你假扮成她以便發現些什麼,你這樣很有可能弄得假戲真做,而我不得不向一個赤裸的壯漢解釋為什麼我會藏在他的壁櫥裏。”
我沒搭腔,隻是問:“東西帶了嗎?”
他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袖珍攝像機。
“真酷。還有呢?”
他猶豫了一下,不大情願地把上衣掀開一點點,僅能讓我看到藏在裏麵口袋裏的塌鼻子左輪手槍的屁股。
“好極了。”我說,起身向健身館走去。
換好衣服後,我發現羅伯特正如我預料的那樣,在女人們的對麵騎著自行車。這可以方便他的觀察。
沒多久我就發現他在打量著隻穿著緊身萊卡運動短褲和運動胸罩的我。我接住他的目光,不一會兒就來到他身邊的自行車上。
三十分鍾後,我們離開健身館去喝上幾杯。又過了兩個小時後,我們像饑餓的野獸似的相互撕扯著對方的衣服,跌跌撞撞地爬上到他家的樓梯。
一進入臥室,我注意到床頭櫃上的攝像機挪了個方向——史蒂夫已經就位的暗號。
我拿起攝像機把玩著,嘻嘻哈哈地笑著把它打開。
“笑。”當“錄像”的紅燈亮起來時,我把攝像機對準羅伯特。他笑著擋住鏡頭,但我躲開他的手繼續拍攝。他上前兩步奪過攝像機,調轉鏡頭對著我。
“現在我會讓你知道你有多喜歡。”他說。
“我才不在乎呢。”我咬著下唇說,給了他一個挑逗的微笑。
接下來,我開始慢慢地脫掉衣服,對著他輕輕搖晃著臀部。
很快,我光著身子跪在他麵前,拉開他褲子上的拉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鏡頭,金色的頭發仍然梳成馬尾辮。
“停。”羅伯搖晃著說,突然變得麵無血色。
“怎麼啦?”
“不知道,有點兒奇怪……隻需稍等片刻,可以嗎?”他笨嘴笨舌地說,突然衝進浴室。
我抓住這個雜種了,我勝利地對自己說,決定趁此機會看看史蒂夫準備得怎麼樣,隻是為了安全再安全。我躡手躡腳地穿過房間,推開壁櫥的門。
裏麵的情景使我差點兒尖叫起來。
史蒂夫癱坐在壁櫥的地板上,血從他的太陽穴上一個大大的槍眼兒流出來,手軟軟地放在身邊,仍然鬆鬆地握著左輪手槍。
我覺得天旋地轉,恐懼迅速湧遍全身,使我動彈不得。我對自己說這不可能,試圖向自己證明這隻是個惡作劇或一個夢。但我首先感到的是恐懼,意識到如果不采取行動,下一個就是我。
我蹲下來,撬開史蒂夫的手指,拾起槍,跳回來指著浴室的門。羅伯出來時,看到我拿著槍,壁櫥的地板上還有一個死人,臉立刻扭曲成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他張開雙手向我撲來,但在能抓到我之前,我聚集起全身的勇氣扣動了扳機。
我花了幾個小時才終於使警察相信是羅伯殺了史蒂夫,我所做的隻是正當防衛。
傑森把我從警察局接到他家,我不想一個人呆著。
那天晚上,我們第一次在他沙發對麵的床上做愛。床頭櫃上仍然放著莎拉的照片——正是訃告上的那張。我盡量不去看她,但他幾次捕捉到我看向她的眼神。
大約從那一刻起,我開始意識到我們之間的關係有點兒畸形。
由於過度興奮和緊張,整個晚上我幾乎沒睡著,天沒亮就爬起來,心裏惶惶地在屋裏走來走去。此刻傑森還在熟睡。
我決定再試一次打開電視機。這次我成功地使電視機亮了,可當我要打開衛星電視時,卻打開了DVD。
我在喉嚨裏發出一串咒罵,睡眼蒙矓地看著遙控器上的鍵。可當我意識到屏幕上出現了什麼時,我猛地抬起頭來。
是莎拉和羅伯的錄像。
我站定,眼睛盯著屏幕,仿佛被施了催眠術。屏幕上播放的同我記憶中的完全一樣:莎拉跪在地上、然後兩人來到床上、最後他扼住她的脖子……
不過這一次,當他鬆開手時,錄像並沒有結束。
它繼續在播放。
屏幕上,莎拉突然坐起來,大口地吸著氣,然後爆發出一陣大笑。
羅伯也跟著笑起來,從床頭櫃上拿起攝像機。
“你是對的。”莎拉說,脫出了鏡頭,估計是羅伯把攝像機調轉了過來,“這使我的高潮來得更強烈。”
圖像消失了,屏幕變成一片藍色。
“他無意中把這盤錄像放進我借給他的影碟盒裏,”一個聲音在背後說。我猛地轉過身來,隻見傑森站在起居室門口。“這使我想到正好借此嫁禍於羅伯,讓人們以為是他殺了她。不幸的是,當警察去調查他時,他還留著原始錄像,沒有編輯過的錄像,所以他洗清了自己。幸運的是,警察沒發現任何能把我當作真正的嫌疑人的東西,我應該對人類的惰性有更多的信心才是。”
“可是……史蒂夫……”我結結巴巴地說。
“當我看到手機上發給羅伯的短信,自然感到好奇,所以我跟蹤你,很快便發現你想幹什麼。問題在於,如果你發現羅伯是清白的,你必然會尋找真正的嫌疑人,所以我得設法向你證明他有罪。
“我接近你的朋友,說服他讓我跟他一起到羅伯家,說萬一事情變得不可收拾,我可以作為後援。”
我絕望地向門口衝去,但他攔腰抱住我,往屋子遠端的書架上猛撞。
當他勒住我的喉嚨,大拇指壓迫著我的氣管時,我抬頭看到莎拉的維納斯雕像在書架頂部的邊緣搖搖欲墜,便重新開始掙紮,用自己的身體向書架猛撞。那塊大石頭在我的撞擊下倒落下來,正好砸在傑森的頭上。
他軟軟地癱倒下去,血從頭骨上的裂口噴出來。我從他的身下爬出,貪婪地大口吸著空氣,隻覺得脖子一圈火辣辣地疼,腦子裏突然間變得一片空白。
責任編輯/張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