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從未相信和夏不出府門是對權力沒有渴望,就算睡夢,她也記得當年的搖搖欲墜,隻差一步,她就被隱姬那賤人踹進了萬丈深淵。
先帝--二十一年,她記憶中崇熙帝的麵目已經模糊不清了,連夢中也是隱隱綽綽不甚分明,但是他對自己的怒吼、揮劍相向她永不能忘記,他對隱姬的柔情萬種如山寵溺她也不能忘記。他忘記了兩人之間清新安逸的東宮生活,忘記了初登皇位時向她許下的諾言:“天下歸朕所有,朕與皇後共享之!”他徹底中了隱姬的蠱毒,一見傾心,不惜將她奪來,****做小伏低,如同隱姬的奴隸,甚至要廢了秋兒的太子之位,改立那賤人的兒子為太子。
如果不是朝中老臣極力進諫,太子太師撞石屍諫,血濺丹樨,今日坐在皇位上的不是秋兒,而是和夏,她自己死在哪兒亦不可知。
如今,一直蟄伏不動的和夏,似乎就要衝天而起,矮矮的無雙王府圍牆,再也擋他不住了。
申鉞不禁也動容。
二十一年前血流成河,他們申家死了五百八十三口,難道今天又要重演一次嗎?
他搖了搖頭,說:“沒有爪牙的老虎,就算出山,又有什麼可怕的!”
“不,他不是沒有爪牙,隻是埋藏太深,若不是豹兒這次意外,我們還發現不了。”太後道,聲音冷酷無比。
整個佛堂一片冰冷,隻聽見太後鋼鐵般的聲音。
“京城富商謝玉衡,僅僅憑酒肉之誼,為豹兒交四十萬兩白銀贖命,你相信嗎?不用想,自是和夏在幕後指使。他愛屋及烏,為了冉冉,不惜暴露自己的暗線,算是個情種,與先帝相比,不遑多讓,嗬嗬。隻要再逼一逼冉冉,和夏肯定還會暴露更多隱藏的力量。大哥,這一點,就交給你了,你處事,我曆來放心。”
申鉞心中蒼涼無比。
申家與後宮唇齒相依,幾十年的賣命,豹兒的性命,不過是一場賭注。如今,妻子瘋瘋癲癲了,他還得去逼女兒,利用兒子的最後時光去逼迫女兒傷害她的夫婿,如果某一天真相爆發,冉冉會如何?是大義滅親還是玉石俱焚?無論如何,這個女兒也沒了。
他唇邊浮起淡淡的笑。她為了兒子,不惜犧牲一切,自己呢?妻子,兒子,女兒之後,還有什麼可以犧牲?申家,可謂一門忠烈,為了皇室,死的死,傷的傷,前仆後繼。
太後看出了他的猶豫不決與自嘲,長歎一聲,道:“大哥,我知道,為難你了。我心中何嚐不是刀鋸似的?二十一年前,我們申家,曾為和國死過五百八十三條人命,我****吃齋念佛,也是心中不安,為他們超度。可是,如果和夏衝出樊籠,別說申家,就連我和秋兒、甘兒以及未及出世的皇孫,個個在劫難逃!”
“太後娘娘,一麵巴巴的勸他出來做官,一麵磨刀霍霍,何苦這樣演戲?一刀殺了,幹淨利落。”申鉞尖銳地說。
“大哥,你因為豹兒的事情心神不寧糊塗了?殺了他,秋兒可不又多了一條殺弟的罪名?”
申鉞望著他的妹妹。她的演技,越發出色了,就算在他麵前,也要耍盡手段。他說:“你手中還有太子!自從莎蓮娜皇後去世後,他一直由你撫養長大。老臣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如果皇上殺了無雙王,太後娘娘大可廢了皇上,扶持太子登基,照樣垂簾聽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