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硬著頭皮完,實在是沒有辦法。
這次將軍突然,要準備兩萬石糧,一萬五千匹布,以應對境內雪災和軍中所需。
各郡各縣接到通知,都有些措手不及。
近幾年,年景不是很好,郡縣內並沒有多少餘糧,最後,算上各級官吏以及大戶的捐獻,還差些零頭。
他原沒打算加進去,隻是溫翁的話很明確,他不好反駁。
“給我扣除掉,”桓裕把賬冊往身前的案幾上一撂,“你是個老辦事的人,以後別讓我再強調了,至於溫翁有什麼意見,讓他老人家直接來找我。”
“唯。”大約屋子內的炭火太旺,夏侯宣隻覺得額頭滲出了一層熱汗,他任郎中令以來,頭一回遭訓斥,而且除了長史譚元外,將軍府內的東西閣祭酒、文學侍從等數位幕僚皆在,臉上多少有些無光。
心中頓時把溫翁給埋怨了一番。
溫翁是夫人的人,自是沒事,他們這些鬼,就沒那麼容易過關了。
又聽桓裕道:“剩下的差額,明日夫人在府裏舉辦了一個捐濟會,可以從中抽取補齊,另外,即刻傳令下去,各地呈報上來的數目,讓他們十五日前,務必把實物準備到位,我會讓桓鋒派人下去檢查,督促救災事宜。”
夏侯宣應了一聲,忙地出了屋子。
待門掩上後,譚元開了口,“將軍,這次若真清點實物,上上下下怕是都得脫一層皮。”
畢竟,兩萬石糧,一萬五千匹布,差不多是往年各郡各縣交上來賦稅的三分之一了,這還是十五稅一的賦稅製。
“你放寬心,還傷不了他們的元氣。”桓裕淡淡道,又掃了眼譚元及其餘四人,目光落在左邊一位較為年青的文士身上,“這事上,你們可以問問阿衡。”
6衡,字平之,出身吳郡大族6氏。
6衡翻著賬冊,挑眉望向桓裕,“鄭夫人能一口氣拿出二千石糧食、一千匹布,其餘人等,拿出來的實物,不過是其年俸祿的一半,的確不足一提。”
“你別亂比,要是明兒的捐濟會湊不齊,餘下的差額,全由你補上。”桓裕橫了他一眼。
6衡不滿地叫嚷了一聲,“將軍,我來徐州,可是淨身出門,兩袖空空。”
“我不管這些,你自己想辦法。”
6衡重重地哼一聲,瞧著桓裕的臉色不太好,倒沒再反駁,心裏多少記起譚叔一的警告:凡事不要攀扯到夫人頭上,要不肯定得遭殃。
眼下看來,果真如此。
他不過隨口提一句,一句話,就惹上糧布的官司。
隻能祈禱明兒的捐濟會,那些官眷能大方些。
片刻間,想通透,瞧著八風不動的將軍,原來也有軟肋。
臉上頓時顯露一片喜色。
桓裕見了,並不在意,這個6衡,年少成名,名滿吳郡,前兩年,征辟來將軍府做文學,沈誌都沒料到,他真來了,後來,現他頗有些才幹和見地,才調到身邊做文學侍從,其人一向喜怒哀樂不拘,也是個放誕不羈之輩。
桓裕看重他的才幹,倒不在意這些細節。
“你們應該看了邸報,東北邊的偽夏已經生了民變,我不希望徐州府內,因為這場災而致**,我要徐州府,至少保五年安寧。”
“將軍的謀劃,遠不止如此吧。”
譚元未來得及開口,6衡便已搶先出了聲,明明討論的話題,極為正經,桓裕的臉色,格外凝重與嚴肅,但6衡似沒有受到影響一般,依舊我行我素,隨意地踞坐在榻席上,手支著下巴,眼睛在每個人的身上轉了圈。